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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鹤曾是楚长辞的坐骑，前世偶尔幻化出人形，温淮认识，他问的是楚容澄。

在檐下叙旧似乎不是个好地点，楚长辞拢了拢外袍，回身往屋内走去，轻声道：“山里捡的一个孩子。”

“他叫你师父？”

温淮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垂着眼睛，看不出喜怒。

楚长辞瞥他一眼，道：“你是正式拜入我门下的弟子，他不是，唤我一声师父亦无妨。”

天还没亮，明月高悬天心，映在地上疏疏如雪。远处山峦起伏，偶闻一两声春鸟啼叫。

半晌，温淮低低笑了一声：“也对，师尊二字，并不是何人都有资格唤的。”

听出他话里似有阴阳怪气，楚长辞蹙了蹙眉，转而道：“他们口中的丹霄君是你？”

魔修死之前喊了一个“丹”字，修士们来县令府邸前也提到过，“丹霄君”收了帖子。

温淮微微颔首：“幸未辱没师尊名头。”

楚长辞不言，转头看向窗外。他一介奸细，还能有什么名头？

屋内炭火温暖，但楚长辞脸上依然没有血色，偏生穿着白衣，宛如易碎的瓷瓶。

回来的路上，温淮已用灵力探查过楚长辞的身体，察觉到他身体孱弱，灵力匮乏，也知师尊这些年过得定然与他想象不同。

他几次想问，又觉得楚长辞宁愿隐居十年也不传信，或许并不信他，而且，当年那件事的结果……温淮如是想着，终是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鹤处理完县令府邸的后续事宜，带着楚容澄来接楚长辞离开。

见温淮与楚长辞默然以对，鹤心下了然，上前道：“公子，天寒路滑，恐不易上山，不如先回客栈住一夜，明日再做计较？”

这些琐事一直是他在打理，楚长辞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鹤便来扶楚长辞。

但一柄剑隔开了二人，温淮看了鹤一眼，意有所指道：“师尊有事，理应弟子服其劳。”

他脱下披风，系在楚长辞身上。他本就比楚长辞高大不少，对他来说正好合适的披风盖过了楚长辞的脚踝，领口一圈厚厚的绒领将青年素白的脸围住。

他背过身去，屈起膝盖，示意楚长辞上来。

披风带着灼热的体温，内里织有精密法阵，十分温暖，好似围在火炉旁，将浸到楚长辞骨子里的寒意驱散不少。

但这些事向来是鹤的职责，前世的事让楚长辞心里始终有一分戒心，道：“无需如此，让鹤来便是。”

鹤上前一步，笑容清浅：“这是在下分内之事，还请师侄莫要为难。”

对鹤而言，楚长辞的安危大于一切，温淮忽然冒出来，又是多年不见，即便曾是楚长辞昔日弟子，他也不会贸然相信。

温淮冷冷同他对视，氛围似乎隐隐绷紧了，两人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楚容澄看不懂面前两人的对峙，但他知道楚长辞并不想同这个陌生人走，便挡在师父面前，语速很慢：“师父不喜与旁人接触，你别动，我扶他。”

“是么，师尊？”

温淮侧过头，眸光晦暗，自嘲似的勾了勾唇：“我也算旁人么？”

鹤与楚容澄一前一后将他挡住，好像一堵无形的屏障，温淮从未越过的屏障。

不等楚长辞回答，他笑容一收，弯腰直接将人背了起来，绕过鹤与楚容澄，往门外走去。

没想到他说做就做，楚长辞语气里隐隐有些不善：“温淮。”

温淮充耳不闻，他的背很宽，手臂紧紧托住楚长辞的身体，整个人稳如山岳。

“贺先生……”

楚容澄看向鹤，却见他叹了口气，跟在了二人背后。

几人回了客栈，楚长辞气血不畅，容易疲倦，路上就犯起了困，被放下时仍然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

鹤不放心地守在门口，温淮并不在意，他将人放到床上，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又将披风盖在被子外。

见楚长辞神情倦倦，他道：“我为师尊梳理灵脉？”

楚长辞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去休息，让鹤进来便是。”

“鹤做得，弟子为何做不得？”温淮没有挪步。

他定定看着楚长辞，楚长辞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徒弟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大约受自己当年的名头所累，过了一段不顺心的日子。

如此，楚长辞也失去了困意，盘坐在榻上：“我自己疗伤便是，你出去。”

但温淮依旧不走，被他赶到屏风外就再也不动了，大有要守夜的意思，楚长辞只得作罢。

二人隔着屏风，互相看见对方影影绰绰的身影，仿佛遮面，楚长辞想，这样倒是比直接见面来的更好。

屏风能隔绝面容，却隔绝不了声音，楚长辞呼吸比凡人虚弱几分，灵力断断续续，温淮默默取出灵石，做了个小型的聚灵阵。

过了一会儿，楚长辞气息平复下来，烛光透过屏风，与往昔相比，他的身形清瘦许多。

温淮出神地看着那道剪影，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初，他拜入楚长辞座下不久，楚长辞还在山上时，他练剑不得要领，师兄师姐们都不在，想去找师尊问个明白，又怕这么简单的问题引师尊不悦。

温淮偷偷跑去了师尊的庭院外，心里犹豫，在门外辗转徘徊，决定看看师尊在做什么，若是在练剑，他便知趣离开，不打扰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