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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迷迷糊糊间,原本在白落枫鼻腔里萦绕着的列车上的那股血味儿,逐渐转变成了从前医院病房里的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那股味道越来越重。
白落枫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仪器运作的滴滴声也渐渐在耳边响了起来。
他睁开眼,看到医院的天花板。他动了动手,却动不了。
他听到仪器运作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嘴上被戴上了氧气面罩。他动了动眼睛,低下了眼帘,他看到手背上被扎了输液管,食指上也夹上了指夹,夹子的屁股上连了一条线,那线连接到他头顶的心脏监护仪上。
悬挂在床顶的监护仪的电子屏上,显示着他的心率和血压。
那些数字跳动着。
滴滴答答,是他的心跳。
“阿枫。”
有人叫他,他又缓缓低下头去。
肃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坐在白落枫床边,盯着他看,藏在刘海后面的眉毛皱着。
“你来了?”
白落枫声音很轻地问他。
他大声不了。倒不是因为在病房,是他没那个力气大声说话了。
“今天很早啊。”白落枫扯扯嘴角,对他尽力笑了一下,问他,“作业多吗?”
肃郁摇摇头。
“我有事问你。”肃郁突然说。
白落枫强扯出来的笑容僵了一下,慢慢消失了。
正值黄昏,他的病房地处背光地带,也没开灯,屋子里有些暗。肃郁的刘海又长,总爱遮住眉眼,白落枫总看不清他什么神色,但他从来都没有开心过。
白落枫这才发现,肃郁的神情有些说不上来的严肃,仿佛出了什么很大的事。
白落枫问他:“怎么了?”
“如果,”肃郁说,“阿枫,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这个病能好……但是需要我去卖命给你跑一趟的话,你愿意吗。”
沉重感扑面而来,白落枫一时失言。
沉默很久,白落枫问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肃郁点点头。
“那就不要去了。”白落枫说,“我又不是治不好,等到能移植的心脏就好了。”
“你之前也这么说。”肃郁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这么说。都多久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别激动。”白落枫笑了,动了动输着液的那只手,“牵手吧,手给我。”
肃郁似乎还要再说,但白落枫的话把他堵了回去。
他撇撇嘴,似乎很不情不愿地,把椅子拉近了些,把伸出去的手递给他输着液的那只手。
放到床上后,他又担心道:“我换一边吧,你在输液,用力的话会回流……”
“不用。”
白落枫动了动那只输着液还夹着指夹的手,伸过去,握住了肃郁。
肃郁人很瘦。他家庭环境不好,总是吃不饱饭,手瘦得骨节分明的,连手背上的血管都能摸出来。
白落枫用大拇指轻轻搓着他的手,说:“亲爱的,你听我说。”
“不要总这么着急。如果着急就能病好,我早就出院了。”
“我这个病打我生下来就有了。你知道吗?不是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而是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我是说,我已经排了十七年的队了。再怎么着,也该快轮到我了。”
“我是说过,我们谈恋爱的话,或许有一天我会比你先死。但我说的……是很小很小的可能。你不用害怕,一定马上就轮到我了。”
“我不需要你急着去卖命什么的,我还没惨到得要你拿命帮我。”白落枫笑了起来,“你每天平平安安地好好站在我跟前儿,就算治我的病了。”
“哪儿都不要去,肃郁。”
白落枫尽力握紧他的手,死抓着他,轻声说,“陪着我。”
陪着我。
陪着我。
陪着……
“白落枫!”
“白落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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