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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上去,贴在余堇耳边,不断重复:“姐姐,我会陪你。”
余堇的回抱来得很慢,她的情绪被屏蔽,连反应也不太顺畅,一卡一卡的,像信号接收不良的老古董收音机,顺带着她的回抱也一顿一顿,全然没有刚刚在沙发上的凶猛。
畏惧,小心,怀疑,全是她心底的不安。
谢君瑜哄着她,洗漱,上床,谢君瑜和她躺上同一个枕头,摸着她的脸,亲亲眼角,柔声问:“好些了吗?”
距离服药已经过去一两个小时,情绪的保护罩终于揭开,余堇得以寻回些许自己还活着的心理起伏。
房间里没开灯,很暗,余堇没有拥抱谢君瑜,她平躺着,闭上眼,一副睡着模样,然后缓缓道来。
“其实这种情绪已经折磨我很久了,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谢君瑜凝望余堇在黑暗中的隐约轮廓,她安静地听,不打扰,只用藏在黑暗中的目光去拥抱去心疼。
在余堇洗澡时她咨询过林西,如果患者倾诉,不要让她见到你的眼泪,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可怜。
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是受过心理创伤的,他们格外敏感,不希望被当做弱者和特例,眼泪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确悲惨。他们要的是理解,是关心,是感同身受与他们同在的陪伴。
谢君瑜遵循林西的建议,她强忍情绪,装作耐心又强大。
可眼前人是她的恋人,听到余堇说出那些自怨自艾,频繁问出那一句“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她实在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她抱上来,下巴轻靠在余堇头顶,不让脸颊的湿润沾湿怀里的人。
可她的怀抱还是湿了。
那是另一场潮湿,意料之中的,却是她最不忍看到的,倾盆大雨。她怀里每一片布料,每一寸肌肤,通通被浸透。
“我活在虚幻里,我有家,却是由肮脏和谎言堆砌起来的空壳,四壁漏风,无处安身,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倾倒。”
“看上去那么牢固的大厦,原来内里是破壁残垣,一切都不可信,以爱为名的所有,最不可信。”
余堇重复着“倾倒”和“不可信”两个词,她往谢君瑜怀抱里越钻越紧,于是那片湿润越来越沉重。
谢君瑜抱紧余堇,她知道,这场大雨不是忽然降下的,是从美好崩坏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这场雨落了好多好多年,淋下的雨浸透余堇发肤,她在这场连绵不绝的潮湿里腐烂发霉,又一点点把自己拼凑成原本的模样。
可那场雨已经将她浸透,可她身体里早已是霉掉的碎渣。
她还是她,她不再是她。
谢君瑜抬起余堇的脸,余堇要躲,谢君瑜叫一声:“小堇。”
上一秒还在逃避的人,这一秒已经缴械投降。
谢君瑜用指腹抹去余堇不愿让她看清的湿润,她的目光依旧隐在黑暗中,无声又轻缓,抚过余堇的面目,然后她低头,亲一亲那对又湿又凉的唇。
“小堇。”
她又叫一声,指腹的湿润卷土重来。
不该再这样的,可谢君瑜还是一声又一声地轻唤。
她叫过余堇大名,大多数时候她都这样叫,因为只有年龄相仿的人之间才会直呼大名,她不愿意余堇将她视作小八岁的年下。
有时候她也叫余堇姐姐,多是余堇要求,或是哄余堇的时候,她叫得乖软,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
然而此刻,她不要向上仰望,也不要平视,她要将余堇完全包裹完全接纳,她想让余堇彻底放松,从此再不管那些往事腌臜。
谢君瑜抱紧余堇,温温柔柔问她:“风隐寺外那个骗子半仙的话你还记得吗?”
余堇的堇同仅,多为艰难之意。
余堇“嗯”一声,脑袋动了下,不太想回忆。可谢君瑜抱得太紧,她动弹不得,只能向右侧卧,维持埋在谢君瑜颈窝的姿势,听谢君瑜强劲有规律的心跳声。
“他说得不对,听到的那一刻,我就是这样想的。可我想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谢君瑜的心跳声在加快,余堇右耳听到了强有力的咚咚声。
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快到似乎要打破某个厚屏障。
“但我现在想清楚了,他说的一个字都不对。”谢君瑜将唇贴在余堇左耳,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却字如千钧,一下下砸进余堇心里。
咚咚,咚咚,屏障已经出现冰裂般的细纹。
“余堇的堇同仅,是绝无仅有的仅,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最应该被珍惜的宝贝。”
心脏急剧收缩,缩成紧致一团,它在颤抖,也在积蓄力量。
“余堇,我爱你。”
触底反弹般,心脏迸发出足以毁天灭地的暴力砸向屏障,她听到了什么东西支离破碎的声音。
哗啦——
她好像看到了自由。
第47章甜章,一点虐没有
黑夜实在是一块完美的画布,任何一点光亮都能成为自己那方天地的主角,不论是华灯初上的街景,还是皓月当空的穹顶,各色光影都在大张旗鼓,试图在这一次比试中拔得头筹。
18楼的飘窗边忽然亮起一盏暖橘色夜灯,悄无声息加入这场另类竞赛。
突如其来的光亮晃了眼,一直摸黑的眼睛显然不太适应,谢君瑜坐在飘窗上揉揉眼,终于舍得把怀里的电脑半合,看向倚靠在夜灯开关处的人。
“又不是停电了,干嘛摸黑看电脑……眼睛坏掉了怎么办?”
余堇端着杯热奶茶过来,却没有停在飘窗,而是坐上相隔一条过道的床头,顺手把奶茶也搁在了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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