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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那么对于本就身陷深渊的人来说,在局外人凝视黑暗的时候,在局外人凝视死寂的时候,在那些活在养尊处优中、一点无中生有的同情心便可让他们自我满足的外人——在他们施舍地把目光投向我时,我又在想着什么呢
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毁了自己过去的信仰
还是说……纯粹只是不满于居然还会允许自己被触动的弱小
再或许,我只是个叶公好龙的人。那么到底是哪一种是某个新的“我”被诱发出来了,还是说是哪张久已封尘的面具终于被挖掘开来了你回答我,不要应一声后又随意将我抛弃——
你回答我,那时候所听到的“神”的声音。
……
禅海的天气真是如人的脾气般难以捉摸,在七月份居然也有“乍暖还寒”的时候。不管怎么样,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有包上肥大毛衣的了,他们穿过阴暗阳光投射下生得繁盛却失了灵气的墙菲,忙碌的来去匆匆似是顺着这阴晴不定的风的节拍。她看着他们很久,久得她都出了神,直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衣隙里调皮地滑入,她才如梦初醒地裹紧了已经褪色的大衣。一个人出来的感觉确实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新鲜,就跟邱魁先生说的一样。和一直死气沉沉的黑暗不同,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巷宛如这座水泥森林的毛细血管,在那里面游游荡荡可有趣得多呢。
“啊,糟了,太阳要下山了。”终于,瑟亚还是被身子弓得愈来愈低的太阳催促着收回了飞出去的思绪,拖着不太熟悉的步伐开始赶路了。昨天晚上告别了煌龙之后,她总感觉有股莫名其妙的冷潮在她的血管里涌动——对,就跟在哨戒所时她所预知到恶鬼的感觉一样。但是——已经到了地上的她还有能预知恶鬼的能力吗她说不准。而且莫名其妙地有了种想要出外探一探的**——毕竟煌龙不也是在“外出走走”还好邱魁先生很快就同意了,还说着能自己走是好事。什么啊——净把我当玻璃花捧着……
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觉间,那家伙又在她的心里颤动了。她打了个激灵: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仿佛在化为一条无形的雾的道路往她伸来,虽然细若游丝但还是能感觉到存在——要不是地上的空气污浊到扰乱了她的探知感,她或许就不需要气喘吁吁地开始跑起来,笨拙地、仿佛漫无目的地,仅凭着感觉是否加强来控制她最后前进的方向。
啊……说起来,奥布萨斯以前做这种事情是不是会很轻松
很快地,她的脚在发抖了,她的腰侧和背都有种被火烧的刺痛。但是如果自己的感觉没错呢那么绝对不会原谅就这样停下来的自己的。肩膀垮下,她还依然拖着开始不听话的双腿,用半闭的双眼焦急地打量着四周:不知不觉她已经进了条羊肠般的胡同里,除了潮湿生苔的墙壁外就只有耷拉在晾衣绳上的几件肥大的睡衣。锅铲的敲打声和飘来的油菜味在撩动她放弃的念头了。
我也可以做到的,奥布萨斯,可别小看我!
就在不吸汗的大衣拍湿了她的脖子时,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可是那感觉就像在跟她开玩笑似的,在她终于东拐西拐拐出了胡同时,也如楼上人家的油烟飘得无影无踪了。
“呼……呼……”
搞什么啊……
俯下腰来撑着自己半弯的膝盖喘着大气,她才想起来邱魁先生说过现在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天时呢。太阳的余光还在留恋这个城市,可毕竟很快就要天黑了,没道理恶鬼的气息反而还感觉不到了啊。她强迫着拖着自己靠在一旁的墙上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冷静下来……令人亲切的熟悉感又回来了,在她的脑海里,仿佛画出了一幅俯视的实景图,可毕竟没有那么清晰了:线条断断续续的,空间相对位置也变得模糊不清。更令她气馁的是,那股让她心惊胆战的感觉真的没了影儿。
别想说服我居然追着个错觉跑了这么久。
终于重拾了一点体力后,她又准备再次出发了。可在那之前,头上忽地传来的一阵轻敲打乱了她的思绪——
“喂,看着哪里发呆呢!看看你!还说百发百中呢,你把罐子踢到别人头上啦!”
“啊——抱歉啊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
甚至都没心思去看到底是什么敲到自己了。她赶忙低着头快快步地走了——走去哪里呢反正自己是认得回去的路的,现在暂时先不管了。这里的一切果然还是有点陌生,她焦急地要离开这种不安定的感觉。
奥布萨斯,茜儿,邱魁先生,煌龙——你们在哪里在哪里我——
啊啊……又是这样。
终于累到又走不动了。她终于再次可以靠在安静的墙上的时候,路灯的昏黄灯光已经在往下洒了。夜,安静如水的夜——如果她并不知道有恶鬼的存在的话。可是暂时骗一骗自己又何妨呢毕竟这一刻它看上去是多么恬静得迷人啊。
好安静啊……只有偶尔传来的锅铲敲打的声音,她在仲夏祭的晚上听到过这种声音。那个夜晚也和现在的夜晚完全不同,这里没有灯色,没有嘈杂,跟哨戒所简直一模一样。她再度沉静下来,控制着急躁的心跳,试图再度感知出那令她不安的躁动,可是终究是徒劳。就好像它真的已经完全消失了一样。
啊……做这种事的话,煌龙说不定会比我还擅长呢。承认是输给了煌龙而不是输给奥布萨斯,她莫名其妙地还感觉好受一点——好啦,当然自己的探知能力有多薄弱她是心知肚明的,诚实一点。以防万一,虽然入夜后的风更加冷了,她还是决定再在这附近绕多一圈再回去。如果有危险的话,她毕竟还是随身带了三张驱魔咒的——邱魁先生教她也要学会防身。再多一圈就回去——如果入夜后都感觉不到气息,说不定是因为已经被哪个魔魂收拾掉了呢。
啊……说起来,哨戒所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家现在到底在哪里她的鼻子突然酸起来了。还有,为什么魂之圣堂不会有所动作呢给魔魂提供的协助要怎么办风呼呼地,只身一人的寂静让她或许是第二次感觉真的很无助。
好了,集中注意力!绕完这一圈就回去!刚拍了拍脸颊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身后忽然传来的吱呀几声吓了她一跳。猛地转过身,原来只是一幅被挂在外面的画被风吹歪了——
诶这里是……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个玻璃橱窗后摆满了手绘油画的地方。一张一张,描绘的都是她只从邱魁先生的书上才看到过的风景:红的高山、橙的戈壁、黄的沙漠、绿的原野、青的树林、蓝的海洋、紫的滩涂……仿佛久而未见的老朋友,在轻轻地向她招着手,在向她说着: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面了吗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把脸贴近橱窗了。
可是门上了锁,她进不去里面的那片未开垦的处女地。这时她想起,啊,不是正有一幅就挂在外面吗她带着几分敬畏后退了几步——这是幅未完成的画作,与空白的左下角相对的是右上角一条洒满黄色灯光的蓝色巷道。仿佛很温和,却又仿佛透露着几丝难言的哀伤——
我明天会再来的。她悄悄地这样想着,仿佛独自一人的低语也会打扰这些画作的宁静。轻轻地把画扶正并用一旁的按台固定好后,她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原来的路了。回过头再看看那间莫名吸引她的小店,她忽然感觉有盼头的生活竟然是如此令她轻快。
……
这是哪里
开始时是伸手不见五指,终于眼睛逐渐习惯黑暗了,却只有经年潮湿的石砖墙,还成了个弧度——仿佛现在在某个深井里。
可是这里可比深井大得多。
呃啊……
仿佛快要散架的身体还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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