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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俄也是真懵了,这会儿不出去喊人还真就乖乖听话去给禾嘉倒水。就是那拿茶杯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哆嗦,往禾嘉脸上看的神情都带着慌乱。
还是睡在西边外间榻上守夜的乌云听见动静过来,才知道这俩主子一个要生孩子了先顾着喝水,一个吓得要死腿肚子直打颤了还不知道喊人。
大夫、稳婆和奶嬷嬷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萧高格从一个月前就住到阿哥府前院里了,如今除了胤祐就全心全意守在禾嘉这边。
稳婆和奶嬷嬷都是胤俄从钮祜禄家所在的镶黄旗包衣里挑出来的,一家子老小都跟着入府来当差,是恩典也是辖制,像这种要紧关头和以后要伺候小主子的奴才,只有全家都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你别急,我这儿还没开始,早着呢。”以前禾嘉也以为生孩子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说生就要生,生起来就疼得要死要活。
后来身边的朋友都结婚生孩子了,才知道这宗罪是钝刀子割肉,从一指到十指什么痛都受过了,才到生孩子的时候。
“不急不急,我不着急。姐姐生孩子我不着急,姐姐你放心我陪着你,咱们俩都别急。”
禾嘉还记得自己刚来京城在宫里碰上这人,也是慌里慌张连话都不会说。自己递了那么好一个橄榄枝让他去家里吃饭,他愣说自己不饿不吃。
现在两人成了亲,这眼看都要当阿玛的人了,怎么一慌起来还是这幅毛头小子的模样,连话都不会说,要是换个人恐怕就该生气了。
从卧房挪到早就收拾出来的产房里,禾嘉倚着床头坐下并不往下躺。这会儿的宫缩阵痛起码要间隔五分钟才有一次,只是隐约觉着好像疼得比之前厉害了一点点。
“何嬷嬷,我有些饿了,烦您吩咐厨房给弄些适口的吃的来。”
“诶,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何嬷嬷是作为将来小主子跟前的管事嬷嬷请回来的,对比起禾嘉身边其他没嫁人没生养过孩子的丫鬟婆子,这个时候自然就要以她为主。
厨房的灶火都是留着的,何嬷嬷没多会儿就端了两碗鸡汤菌菇底的银丝面回来了,禾嘉跟胤俄一人一碗,剩下一笼一口一个的鲜肉蒸饺,也被禾嘉给吃了个干净。
吃完一顿夜宵的功夫,阵痛明显就比刚起床的时候要厉害了,痛起来心烦意燥的连说话都懒得说,就更加不愿意看胤俄那张故作镇定其实已经吓傻了的脸。
“你出去吧,你在这里我不自在。”
“行,那你有事叫我,我就在外头。”
胤俄知道禾嘉不是跟自己假客气,她说要自己出去那必定就是自己待在产房里确实碍事。不过也是,只要他在几个稳婆和丫鬟连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可别再耽误了事。
麻溜从产房出来的胤俄也不走,就坐在外间榻上。心里急得实在坐不住,抬头一看屋外还站着得着信赶过来的赛音和巴雅尔,两人就愣愣站在院子里,赛音那么壮那么粗犷一个人,这会儿眼圈都是红的。
看着他们胤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禾嘉进京嫁给自己以后,跟盛京和阿霸垓部的联系不少,但除了扎克丹那个弟弟之外,却是没一个亲人真心实意想着她惦念着她。
乌尔锦噶喇普每次送来的东西送来的信,到最后总要落到盛京的生意和往京城来的商队上,倒是怀了孕的大闺女没见他多问几句,感情着父女俩还真做成了丁是丁卯是卯的合作关系。
心里这么想着,等见着大半夜被自己从被窝里拉出来,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胤祐和胤禟时,胤俄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到底不算孤家寡人,好歹还有两个哥哥嫂子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怎么哭了呢,前几天我还听宫里娘娘说弟妹这一胎怀得好,萧高格在不在,要不要再去请两个太医来。”
“是是,七哥说得是。我没经验,府里也没个靠得住的长辈提点,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
胤祐随口说一句,胤俄立马就扯了腰牌给巴雅尔,“今夜不拘是哪个太医当值,一定要把人请了来。”
宫里和宗室间这几年跟胤俄一辈的阿哥格格们都长大了,成亲的成亲嫁人的嫁人,各家府里或多或少不是有孕妇就是有孩子,太医院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晚上轮值都比前些年要多安排两个专门擅长产科和儿科的大夫,就怕哪家府上半夜有事请不到大夫再出了事。都是天潢贵胄府里的心肝肉,可别再因为这点小事落下埋怨。
胤禟是个没谱的主儿,见胤俄这幅要哭不哭没了主心骨的样子还想出言打趣两句,幸好被胤祐抢了先,又被春花伸手在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才把话咽了回去。
他是个万事不操心的,府里好几个侍妾生了孩子他也不管,生了以后报到他那里,再让福晋开库房按成例把赏发下去也就得了。像胤俄这样守在产房门口,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不过胤俄不在意这些,这俩哥哥虽说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但这么多年处下来那就是能掏心窝子的亲兄弟。
他看着没多会儿就被巴雅尔带回来的太医,再看看两个给自己压阵的哥哥,两个嫂子已经进产房里陪着去了。自己在里面不方便,但里头有两个主子在,胤俄这心里就又能多放心一点。
没那么提心吊胆了,人十爷这才一屁股瘫进圈椅里,“这下好了,这下就只等着福晋把孩子生下来,我这心里就把稳了。”
这话说出来胤祐第一个轻笑了一声,倒不是他不盼着弟弟弟妹好,只是他向来心细对那拉氏有几分真心在,那拉氏生孩子的时候他在,他比这俩傻弟弟清楚,女人生头胎哪有那么简单。
果然,即便是禾嘉一直注意着孕期里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活动散步,可从未生过孩子开指就是要慢得多。
从半夜到天亮,宫缩已经几乎要跟呼吸同步没个停歇,羊水也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破了,半夜吃的面早消化完了,禾嘉觉着饿可是又实在疼得吃不下。
外边那货还隔一阵就要打发丫鬟进来问,问自己怎么样疼不疼还能不能撑得住,把禾嘉烦得要死,硬是撑起身子拽了个枕头往门口扔,“胤俄,你给我闭嘴,再不消停就去额娘跟前跪着去!”
疼了半晚上,虽然咬着牙没喊疼但嗓子也还是哑的,但总体来说还算中气十足,不光把在外间驴拉磨一样转给不停地胤俄给吼住了,连带着已经疲惫得快要睡着的胤祐和胤禟也惊醒了。
胤祐本来腿脚就不好,陪着胤俄守在产房外面正是最困的时候,又不好真去客房睡下就只能这么熬着。突然听见弟妹这么平地一声吼,脚下一歪差点出溜到椅子底下去,好歹被胤禟身后一捞给扶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眼睛里的意思明明白白,这他娘的也太凶悍了。
生着孩子呢还这样,搁平时还指不定多厉害,就这自家福晋也好意思怪自己不如老十?那她们也不如十弟妹啊。她们要是能有这脾气,自己说不定也乖巧呢。
心里想得挺多,其实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再抬头去看胤俄的时候眼神里头透着一股子同情,自己弟弟这日子过得也太不容易了。
偏胤俄不觉得,被吼了站在门口挠挠头,想冲产房里的禾嘉说些什么又不敢出声再扰着里头的人心烦。最后还真就扭头去了小佛堂,跪到温僖贵妃的牌位前去了。
这一跪,又从清晨蒙蒙亮跪到了中午,期间胤祐派人来看了两趟,说是萧高格已经进产房去把过脉了,情况挺好孩子说话就要出来了。
胤俄听了这话只点点头也不问别的,他已经从焦急等到不着急了。这一上午他脑子里把什么都想尽了,好的不好的全过了一遍。
以前在宫里那股子混不吝什么都不顾的气性都上来了,再差能怎么的,真要是禾嘉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爷一把火把自己跟这个府都烧了,连带额娘这些东西一起烧,到时候一家子到底下还能受用。
本来是胡思乱想的东西,说出去都给被老爷子拿鞭子抽死的话,胤俄还真就自己把自己这么哄安稳了。直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才噌一下跳起来,直勾勾看着来报信的宝音。
“姑爷,主子生了,生了个格格,母女平安。”
一句话,让一只脚踩在地狱一只脚踩在人间的胤俄重新活了过来,一手捏着袍角就往正院跑,进院子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从纳喇氏手里把刚收拾干净的闺女接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小腿在发抖,“嫂子,怎么这么小啊,还软,我不敢抱……”
“还小呢?六斤整,正经一个大胖丫头。”纳喇氏也喜笑颜开的,“十弟赶紧派人去宫里报喜吧,府里的奴才弟妹已经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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