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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最专注的时候,总能感觉时间流逝得特别得快。这不,当万教头宣布训练结束时,众人这才意识到已经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
训练虽然结束了,但大家的精神依然还没有从心无旁骛的专注中走出来,于是立即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相互讨论切磋起刚才练过的招式。有些人在坐下休息时手依然没有停下来,不停地在空中来来回回地比划着,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
见此情形,万教头可激动坏了,这在以前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二壮兴冲冲地拉着李元吉和萧虎走到一边,准备向他们好好讨教一番,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群士卒已经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一个敦实的壮汉一把抓住李元吉,急切地询问起来:“欸,李小兄弟,你看这一招应该怎么打,俺这个手这么挥过去的时候,为啥总感觉有一种讲不出来的别扭。”
壮汉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赶紧插话:“大山,你也不好好看看你那手臂,都胖成啥样儿了,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猪蹄呢,怎么能不别扭。欸,李小兄弟,你别管他,你看看我,我这腿踢得对不对。”说着便抬脚比划起来。
还有一些人挤进来也不打算讨教问题,就是纯粹地想跟李元吉打个招呼,套套近乎。
一个中年汉子乐呵呵地拍了拍李元吉的肩膀:“小兄弟,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啊?”
“哈哈哈”,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小年轻听罢立即激动地喊起来:“喂,宋大哥,是不是你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啊,你看看我,我怎么样?”
中年汉子立即嫌弃地喊起来:“去!滚你的蛋,你小子也不好好撒泡尿给自己照照。”
“哈哈哈”,众人又立即开怀大笑起来。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的搞得李元吉有些应接不暇了,也不知道该回谁的话,甚至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急的汗都流出来了。
萧虎和二壮早就被挤到人群外面去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特别是萧虎,心里真是郁闷不已,愤愤地想着:“你们那些问题我也会啊,怎么就不来问我呢?”他还没意识到,经过刚才那一战,李元吉已经俨然变成了队伍里的风云人物。
训练是结束了,但是大家还不能走,因为每天的最后还要完成一次负重长跑的锻炼任务。
士卒在作战时除了携带必需的兵器,还需要穿戴结实厚重的甲胄。有些特殊位置的士卒还会额外配备一些特殊的武器,比如长枪、撠,戈等,这些可都是重武器。弓弩手除了配备硬弓、硬弩,还得携带五十到一百支不等的箭矢,这重量也非同一般。
据统计,大楚将士战时平均负重高达六十斤,所以负重也是一名合格士卒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为了锻炼士卒的负重能力和体力,负重长跑这个锻炼项目也就自然而然地应运而生了。所谓负重便是绑沙袋,以六十斤为标准,双手双脚上各绑上十五斤,然后进行长距离跑步,以达到训练和适应的双重目的。
大家相互绑好沙袋后,随着万教头的一声令下,立即排着长队浩浩荡荡地朝铁石城南门出发了。
李元吉看着近在咫尺的北门,疑惑不解地问起来:“欸,二壮,北门这么近,咱们怎么不从这边出去。”
二壮回道:“北门是正对着草原,所以多加了一道防御工事,一般不轻易开启。”
“哦”,李元吉恍然大悟。
行军队伍整齐有序地穿过城内的主干道,李元吉见街上的行人、商户皆对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便立刻明白:这种负重训练肯定是经常发生的。
出城后,首先映入李元吉眼帘的便是南去的方向,那是他来时的方向,更是家乡的方向。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娘亲、爹爹、哥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念自己?”然后脑海中又浮现出文秀的身影:“她在干什么呢?这个好哭猫,不会正躲在房里偷偷的哭吧。”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一股热泪猛地涌上眼睛。这时又想起萧虎和二壮就在左右两边,便赶紧偷偷地擦了擦眼睛,忍住哭意,然后强行将注意力拽回锻炼任务里。
出了城,大部队的速度就提了起来,浩浩荡荡的大军就像一条绕树的长蛇,围着铁石城快速地行进。
这时李元吉第一次环视铁石城的城墙全貌,只见乌黑色的城墙从碧绿色的草地里拔地而起,墙面如刀劈斧砍般整齐,城墙上女墙犬牙交错,仿佛是一颗颗尖牙利齿。整座城看上去就像一副巨大的玄铁锯,横亘在天地之间,震慑着来犯之敌。
绕过城墙东北角,队伍便跑到了城池的北面。北城墙前方草地的地势比其他三面都要低,让城墙看起来仿佛已经高耸入云。城墙的正对面就是那片让整个王朝枕戈待旦丝毫不敢松懈的草原,李元吉抬眼望去,所见之处除了草地还是草地,并且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极北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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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将视线转向二壮:“二壮,这城墙外面是不是就是狼克人的地盘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我们还能这样出城大摇大摆地逛悠啊。我听老卒们说,咱们的‘锁狼线’建成后,“锁狼线”往北大概二十里的区域就变成了我们和狼克人之间的缓冲带,这条狭长的缓冲带现在实际上就是我们和狼克人之间的边界了。所以,用不着担心,我们现在仍然位于大楚的边界内。”说到这里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这条狭长的缓冲带已经变成了战乱中心,我们大楚和狼克人都会派人在这里巡逻,双方有时还能撞到一起。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双方兵力相差不大,还好说,也就对峙一会儿,相互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然后都会很有默契地撤兵离去。一旦双方兵力相差悬殊,那就坏了,兵力占优的一方便会立即发起猛烈的攻击。”
两人所说的狼克族便是现在草原的实际掌控者,事实上,在两百年前它也只是草原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部落。那时,狼克人居住在草原最北的深处,在草原上寂寂无名,也不被大楚王朝所知,更谈不上威胁王朝的边疆安宁。
那时候的草原战乱不断,狼克族和其他众多小部落一样一直被其他部落欺凌、杀戮,只得依附于强大的部落才能勉强苟延残喘下来。而依附也是有代价的,部族中的男丁一般会成为所依附部落的战士,每逢征战必冲锋在前,实际上就是牺牲品。而女眷只能成为那些部落贵族的奴隶,专门负责最繁重的劳动。
直到后来,一位名叫扎丁的年轻人横空出世,带领着狼克人奋起反抗,杀死了欺凌他们的奴隶主,收编了众多零散的部族,使狼克族一步步发展壮大。自扎丁开始,狼克人骨子里的好战、残暴、凶狠全被激发出来了,之后,他们到处征战,终于成了草原上的霸主。
征服了草原后,他们并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又将魔爪伸向了南方的大楚王朝,连年的烧杀抢掠给王朝的边疆带来了沉重的灾难,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锁狼线”。
听了二壮这番话,李元吉和萧虎对边疆的形势又多了一些了解。
这时,李元吉突然发现远处出现了一排小白点,于是立即惊呼起来:“快看,快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二壮立即抬眼看过去,看过后先是“嘿嘿”一笑,然后才淡定地回答:“没事儿,不要一惊一乍的,那就是一群羊。缓冲带里面的水草特别茂盛,所以偶尔也会有一些胆子大的牧民跑到这里来放羊牧马。”
“岂有此理!”萧虎生气了,“那我们为何不管,去把他们杀掉然后将那些羊马抢回来岂不是正好?”
二壮解释起来:“我们刚来时也有和你们一样的疑问,听说是因为那些胆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放牧的牧民基本上也都是最穷苦的草原人,杀了他们也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所以便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李元吉还是不放心,继续问起来:“如果那是狼克骑兵,等他们突然现出真身杀过来,岂不是要出大事?”
“放心吧,我听说缓冲带到处散布着咱们的谍子、暗哨,甚至连草原的腹地也有,只要他们探查到草原深处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会立即把消息传回来,然后我们的‘锁狼线’也会调动起来。这会儿风平浪静的,什么消息都没有,肯定不是狼克骑军。”
听完了这一番话,李元吉心中的疑惑才彻底烟消云散,心也放了下来。
“喂,你们,你们怎么还有精力聊天,不累吗?”这时萧虎气喘吁吁地开口了,“我都快要累死了,腿都快挪不动了,你们要是不累就背我一段吧。”说着就准备跳上李元吉的后背。
李元吉见状急忙闪开,其实他早就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了,之所以说那么多确实是疑惑不解不能安心。
又跑了一会儿,在大家体力耗到极限时,才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
李元吉随即瘫软进草地里,他努力张大了鼻孔和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带有青草香甜的空气,然后又抬眼看着上面的天空,那里一片湛蓝,看起来格外纯净。这时一只苍鹰呼啸着从他的视线里飞掠过去,划出一道笔直的痕迹。他不知道狼克骑军是什么样儿的,也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儿的,只知道现在的草原让他感觉有些惬意。
“起来,马上起来,继续跑,继续跑。”突然一阵喊声传过来打断了李元吉的神游万里,他不得不爬起来继续这场负重旅行,最后在夕阳的余晖中,才拖着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机械地回到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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