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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渐川转着脑内想法的同时,带着点适当的疑惑开了口:“张秀梅?和张秀兰是什么关系?”
“亲姐妹,张秀兰是我妈大姐,我大姨,”小顺边答着,边诧异地看黎渐川,“季先生,你进村的时候就问过我这件事了,你忘了吗?”
黎渐川一怔。
他问过?
……不可能!
丢失的记忆不算,对自己现有的记忆,黎渐川非常自信。
翻看记忆相册,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在今天凌晨的进村路上没有跟小顺搭过一句话。当时自己是直觉气氛不对,不该贸然开口,所以才什么都没说,这部分记忆清晰明确,没有半点模糊或空白。
小顺回忆着:“就我们进村的时候,季先生你问我是不是认识张秀兰,我说是我大姨……你又说你在来的路上跟我大姨恰好拼了同一辆车,还是邻座,看我大姨怀着孕一个人跑这么远路很不容易……路过村头,你还问了那座进士牌坊的事。”
黎渐川对此一点印象没有。
他神色滞了滞,道:“好像有这么回事?熬了一路,又睡了下,有点懵了,记不清了……”
小顺没起疑:“那一会儿吃完饭,季先生你可以补补觉,多睡会儿,反正今天村里也没什么事,睡饱了再去转转也来得及,四月三号请神,明天才开请神路呢。”
说着,他也不再多坐了,只说家里人起了,要回堂屋一起吃饭。
黎渐川把其它房间的钥匙还了小顺,便没再留人。
刚进这副本半天,他心里便梗了不少事,也需要梳理梳理。
说实话,无论是莫名其妙记忆断片,还是疑似出现幻觉,这些事瞧起来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也没给他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可若说一切正常,也不是,这些事它们又摆明了透着古怪,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但要是去细究,却也寻不到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恍若雾里看花,迷迷昏昏。
正是这种好像什么都没问题,又好像所有一切都处处有问题的感觉,让黎渐川心头晃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很难形容。
暂压下心绪,黎渐川吃完饭,帮忙简单收了下碗筷,便回西厢房带上充好电的手机,准备出门去村里逛逛。
按计划,他今天有三件必做的事。
一是逛一遍欢喜沟,看看这里的具体情况,把该记的都刻进脑子里,二是打探下张秀兰和榆阿娘,再从其他人嘴里补充一些大祭相关的事,三是踩踩点,找一下自己编出来的金手指,收归己用。
有关最后一件事情,虽然黎渐川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确定手记与剧情相关,是当下发生的事,但谨慎起见,在来欢喜沟前,他还是网上搜索了下。
通过网上新闻,黎渐川确认近期确实开展了一场全国民俗与宗教文化普查活动,且这次普查是建国以来民俗和宗教文化方面的首次普查。
也就是说,晚餐那本手记所写的内容,就是在现今这个时间线,既非过去,也非未来。他的金手指自然也仍在欢喜沟,大概率还未被取走。
除去这三件事外,黎渐川还打算找找欢喜沟的黄泥地。
他对自己鞋底莫名沾染的黄泥颇为在意。
收拾好,黎渐川揣了钥匙,锁上了西厢房门。
院内空无一人,正房门依旧紧闭,黎渐川看了眼,透过窗纸隐约瞥到了两条晃动的影子。没等他辨出这两条影子是谁,它们便先后消失了。
黎渐川顺势收回目光,步履不停,出了大门。
随嘎吱一声老木门响,小四合院再度恢复宁静。
一点稀薄泛白的阳光从满天阴云中透出来,漫过灰扑扑的檐,爬上涂了新鲜红漆的窗,恰好照亮了西厢房内那尊被黎渐川随手挪到窗台上的模糊雕像。
肉团似的雕像在这光亮里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一般,无声蠕动着,慢慢显出一张同样模糊的人脸来。
看人脸轮廓,竟与此时的黎渐川颇为相似。
一道阴影忽然移来,挡住了光亮。
小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西厢房的窗外。
他木呆呆地望着雕像,黑白分明的眼睛渐渐多出了一枚瞳孔,两枚瞳孔,三枚瞳孔——只一两秒,密密麻麻的瞳孔便已长满了他的眼球。
小顺睁大了他两颗满是瞳孔的诡异眼球,慢慢靠近雕像。
无数瞳孔混乱颤动着,似是在透过雕像窥探什么。
片刻后,他闭上双眼,语气疑惑:“不是祂……”
上午九点半。
黎渐川走在欢喜沟的主路上,手里捏着一盒从村中心小超市买来的烟。这盒烟已经空了,只剩两三支并个烟盒。
都说每个村都有一个村头情报站,欢喜沟虽不同于寻常村落,但在这点上却也并不例外。黎渐川刚从村头回来,用一张讨巧的嘴和一盒不错的烟同大爷大妈套上了近乎,得了些消息。
首先,他确定了小顺口中关于大祭的事全都为真,其次,他问了小顺说的自己曾问过的进士牌坊的事。
到村头,细看了这座进士牌坊,黎渐川才明白为什么在小顺口中的自己会关注这座牌坊。原因很简单,这牌坊虽只有一座,但上面刻的人名却不止一个,而是密密麻麻一大片,完全不同于普通进士牌坊。
按村头大爷的话说,福禄天君在前朝刚降世时,广施福泽,只要是丰饶县的书生,只要福禄天君瞧着顺眼,那至少都是一个童生,童生以上,考上秀才、举人、进士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感念福禄天君恩泽,都想把进士牌坊建在欢喜沟,但欢喜沟是神乡,不宜经常动土,所以当时的皇帝文宗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只修了这么一座足够大足够高的进士牌坊。凡是领了福禄天君恩泽的,都可以来此刻下名字,不再另修牌坊。
“看这个,吴、培、文,这是我太爷爷,前朝最后一批进士,没赶上好时候呀……”
大爷抽着烟感叹。
“谁家祖上还没几个官儿了……”有大妈抄袖子蹲着,不屑撇嘴。
大爷瞪人,大妈甩脸,三言两语间,眼瞅着又要吵吵起来。
如此看着,这欢喜沟倒没什么诡谲神秘,反而烟火气不少。
至于张秀兰和榆阿娘,得到的消息不多也不少。
大爷大妈们只知道张秀兰是老张家大女儿,早年嫁到县城里去了,除非生孩子,不然好久也不回来一趟。上一次回来还是十年前的大祭,她家老娘被选中,办了丧事,她回来哭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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