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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梁阅用最自然的方式开启了这个话题。
“在美国读了两年学,当背包客穷游了一些国家,回来找不到工作。”
梁阅笑了笑:“按你今天发布的作品质量和影响看,这话不值得信。”
“你呢?你都买车了,工作应该很好?”
“选了个总包七十的岗位,加班是家常便饭,但确实,比之前好。”
隔了数年,他们的话题开启得小心翼翼,有一丝生疏,也有慢慢滋长回的熟悉。
“尚清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很欣慰。她一直觉得你会有大出息。”
梁阅嗤笑了一下,没吭声。
“要是找到尚清姐了,你能对她态度好点吗?”少薇单纯地问,“你之前总对她很不耐烦。”
梁阅依然沉默,但过了会儿,说:“别‘要是’了,也许她根本不想见我们。”
星光下的城中村,安静寻常,唯闻犬吠。
美甲店灯亮得晃眼,少薇振作深呼吸,脸上挂起微笑:“我其实一直记得那天晚上,你借我钱,不够,我们一块儿来找尚清姐,还有那天下大雨,我们在店里帮她舀水——”
「叮咚。」
她推门而入,视线依说话习惯停在对方脸上,因为在追忆美好,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明亮与柔情,稠得像有蜜流淌。
陈宁霄预想了很多种场面,都没预想到如此温馨的一面——只属于她和他,而他是个局外人。
他维持着搭腿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散漫,松弛,没有人知道他衬衣底下的脊背肌肉收紧,像头年轻的雄狮,正因为被人擅闯领地而蓄势待发。
梁馨觉得,她哥好像赢了。
虽然这个陌生男人处处都比她哥更高配一阶,但狭路相逢,谁更松弛,谁获胜。歌词里怎么唱的?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少薇始料未及,被那道冰冷睨过来的视线钉在原地无法动弹。过了片刻,她猜出来龙去脉,低声呢喃:“陈宁霄,你监视我?”
监视?
陈宁霄不敢置信地冷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徐徐缓缓地问:“为什么觉得我是在监视你?担心你,关心你,想帮你,不可以吗?”
他一站起来,那种压迫感便从四面八方透露出来,像某种沉重的实质,压得房间里空气都凝固。
少薇承认自己被他问倒,但她语气里本来也没攻击性,干脆道歉:“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不过……”
陈宁霄眯了眯眼,接过她的话:“只不过这是你和别人的秘密,从没打算告诉我,所以现在我擅自知道了,让你觉得冒犯。”
一被咄咄逼问,少薇就显出某种木讷。其实不是她木讷,而是不善也不喜跟人激烈交锋,大部分时候她都选择沉默,等待对方情绪消化好。这样的处事哲学,有时显得好欺负,有时显得笨嘴拙舌,有时却又会被解读为——默认。
陈宁霄了解她,捏了捏拳头,语气森寒下来,逼她:“说话。”
少薇回忆他刚刚的逐字逐句,抿了抿唇,对他的话全盘认下来:“你说得都对。”
陈宁霄目光冰冷地盯了她片刻,一言不发,大步流星。
与她擦身而过时,他脚步停顿,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平静说:“那恭喜你,和学生时代就喜欢的人重温旧梦。”
第66章第66章没有朋友是睡一张床上的……
屋内每个人,除了陈宁霄,所有人的瞳孔都是微微一扩。
梁馨看向她哥,梁阅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抽,克制住了看向身边女人的冲动,只是沉默地、沉默地忍受着心脏深处的狂喜,像惊涛拍岸。
图书馆第五排书架,A面是外国文学,B面是社会学人类学,正好是他们各自负责整理的书目品类的分界线,也是梁阅最喜欢的一排架子,每周二、周四下午,春夏秋冬,她站A面,他在B面,沉默着,客气着,视线从不曾交错,而在书脊的缝隙中,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拂过她专注的脸,不比一朵雪花飘过山茶更惊扰。
共事很久后,后来也没有很多话,偶尔去食堂的路上碰到,都是独来独往的两个人,于人潮人流中相视颔首就是全部。
她是学校里的名人,她自己不知道。理工班有不少男生讨论她、爱慕她。当然也开玩笑,说她在酒吧赚来路不正的钱。他听到了,往后下了兼职会特意往那所酒吧绕一圈。真的看到她送客人出门,也不是没心里一沉,但更多想的是假如她被为难,他会冲上去。
是有一些机缘巧合让他们偶遇,慢慢地走近、再走近一点。感谢上天。沉默中,也开始懊丧于自己的沉默、无趣。
两手空空的少年,又谈什么守护?也只好在听到她咳嗽时,掏空兜里所有的钱,去药店买一瓶阿斯美。
入职新公司,团建时,有人问,哎梁阅,你青春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无法开口,心底答,最大的心愿,是她晚一点遇到能全心全意守护他的人。
是老天惩罚他的卑劣吧,所以让那晚,一切阴错阳差都诞生。他豁出命守护了,却并非她。
原来……
难道……
居然。
他够分量吗?是她年少时就喜欢的人。
少薇完全懵住,对这间房间里的所有空气都一概读不懂,只知道她从年少时就喜欢的人正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身而过,看上去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讲。
少薇脚尖调转,下意识想叫陈宁霄,梁阅却终于没开了口:“少薇。”
音色很低,似有无数婉转旧梦将要突破藩篱而出。
少薇仅仅只是抬眸望了她一眼,门口铃声便响了。
“欢迎再次光临。”
她回过头去,玻璃门晃动不止,映出男人融进鸦青色夜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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