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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的妖怪,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吃人的妖怪身边伴着一个人,就诡异得多。
“那,后来怎么样了?”黛鸾追问。
“他像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摇摇头便走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
“若他真的放任天狗……这、这真是不可理喻,丧尽天良,离经叛道!”
慕琬咒骂起来,他们头一次见她这样发火,都不敢吭声。实际上山海很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对厨子来说,用做菜的刀杀人,的确是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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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它吃的是坏人呢?”黛鸾试着安慰她。
“不是这个问题”她的情绪依然很激动,“用人肉去喂式神……你能明白吗?我不是指坏人该不该被吃,而是说这件事本身……它是有问题的!”
至于哪里有问题,她卡在嗓子眼说不出口。而实际上,这件事本身的确无法言说。他们其实都能理解这种异样的心情。换句话说,作为人类底线的某些名为良知、道德,或是其他什么足以论原则的事,令他们觉得,这种事是“不对的”。
“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真是丢血脉的脸面。”
“可那天狗一定很难缠”山海叹口气,“吃过人的妖怪,都难对付得很。”
眼看着气氛愈发糟糕起来,黛鸾搜肠刮肚寻找起别的话题来。
“那个,就是咱们白天见到北边的天,我们明天是不是能去看看?说不定也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被上一个话题恶心到的慕琬,对这件事已经感到有些无所谓了。反正天色已完,山海执意要去也只能是明天。不过就在这时候,施无弃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把白天在隔壁桌听到的议论,都悉数说给了他们听。
“想必一定是妖怪所为。我们明早就去看看。”
山海说完话,慕琬只是一言不发。她所认识的、能想来的御火的妖怪,也就那么一个。
她倒是想对了。
四更过半,黑森森的夜里,那红衣的妖怪正坐在屋脊上,观赏着猫捉耗子的戏码。
耗子有一个,猫有两只。她们都是姑娘,脚步轻灵无声,一点儿也不惊扰这寂静的夜。
到宽阔些的地段,奔在前头的姑娘停下了。她穿着身白底宽袖的长衣,袖口和襟口是乌绿的边儿,衣摆上泼了恣意洒脱的墨点儿。再仔细看,不过是染上斑驳的墨绿点缀罢了。
另外两个姑娘,比她年轻些许。一个一身粉白的纱衣,材质诚然是很奢侈,适合那种繁琐而累赘的锦衣华服。可她身上这件被裁剪得轻便贴身,与那绸缎常见的样式全然不同。另一个姑娘的衣裳与她相仿,但颜色是青白的。待她们都停下来,将两件乐器摆在眼前。
她们都压着左襟。
无乐城是不应当有乐器的。
“两位小妹妹,不怕触犯了本地的法令?”
她们并未搭理,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眼里一丝一毫能让人读出来的意思都不曾有过。
“你们……”
话音刚落,青衣的姑娘轻扬指尖,不知什么暗器迎面袭来。她在瞬间别过脸,两息后,却仍感到火辣辣的疼。暗器嵌在她侧面的柱子上,她确信自己不曾被打中。可摸过脸,温热的血与蛰刺般的痛如此真实。她微微侧目,看到月光下,凭空滑过一丝明亮的月光。
线……?
她抽出剑,锋利的剑刃从上面划过,线却没有断,反而奏出一道令人胆寒的刺耳音律。这线结实得过分,她一扭头,立刻发现那其实是青衣女子送来的一根箜篌的弦。还未推测出对方的意图时,带着琵琶的粉衣女子便轻踏弦,三两步便跃到她身后,平稳又安静。
下一刻,刀剑出鞘的声音迸入耳中——那琵琶上端竟是一把剑柄,森寒的剑自天而下,她回手收剑,若晚一步便会被划破了脸。
难以周旋的猫儿们。
兵刃相接间,未等青衣女子有下一步的动作,几人的视野炸开一片赤红。
流火天降。
她们各退几步,细碎的火石将三人的距离彻底拉开。在这三角的布局间,红衣乌发的妖怪不知何时现了身。他面对着那两位年轻的姑娘,拉长了嗓音。
“二位可否……给我走无常一个面子?”
两人相互对视,依然不曾开口。绿衣的姑娘愣在那儿,却依然警觉地抬起剑,对着他的背影。朽月君并未回头,只是抬抬手说:
“再不去,可就没机会了。”
“……谢公子相助。”
她沉默半晌,调头退隐在夜色之中了。
可耗子终归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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