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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老虎大步走去窗边张望,回禀说:“有人在三楼阁子里打斗。”
谢玉翘惊道:“什么?!”就要起身。
谢明裳把她按坐回去:“没事。店家继续上菜。”
酒楼里打斗常见事,店小二都懒得多看一眼,继续高声报菜名上菜。
八道热菜,四道冷盘,十二道大菜摆了满桌。头顶的木板依旧时不时地微微震动,仿佛轻骑奔腾路过的动静。扑簌飘落的灰尘有少许飘进酒杯碗碟里。
店小二习以为常,熟练而麻利地支起一大片细纱罩布在席面上方,殷勤劝酒,退了出去。
谢玉翘瞠目盯着挡灰尘的细纱罩布。片刻,目光又盯向震动不休的头顶木板。
三楼闹事的动静越来越大,呼喝骂声模模糊糊地夹在丝竹弦乐音里回荡。
谢明裳给自己和玉翘各倒了杯酒,轻轻一碰酒杯:
“五姐,难得出来,莫管不相干的人,赏赏京城夜景罢。”
窗外的梨花确实开得繁盛。
月色下的梨花皎洁连片,如烟如雾,被夜风吹动时,雪白花瓣仿佛一场花雨掉落地面。
谢玉翘难得露出点笑意,酒杯轻碰,浅浅饮一口美酒。
终日忧郁蹙起的眉眼舒展开三分,安静地倚窗赏了片刻花,谢玉翘开口说:
“明珠儿,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
楼上传来模糊的喊叫。有条黑魆魆的影子从高处掉落,自敞开的窗外闪过便消失,笔直摔落楼下御街。
砰地落地闷响,激起酒楼内外一片惊叫。
谢玉翘正好站在窗边,瞧得清清楚楚,惊得肩头一抖,强忍着尖叫,惊恐指向窗外:
“楼上,掉人下来了……”
酒客在酒楼喝醉出事屡见不鲜,谢明裳没放在心上。
“梨花酒楼最高只有三楼,摔不死人,最多摔胳膊断腿的。出不了人命。”
话音未落,砰砰,又摔下去两个。这回从另一侧摔进酒楼的内庭院里。
耿老虎警惕起来。
“接连摔人下来,不像是酒后失足,倒像被扔下去的。”
耿老虎即刻领着几人下楼查看。片刻后查探得大概,皱着眉回禀道:
“两边都带了大批护卫,瞧着像富贵人家的郎君争狠斗气。娘子,咱们避一避风头,莫卷进风波——”
话音未落,三楼忽地响起一阵齐声惊呼!
楼上某处灯火通明的大阁子,七八扇窗棂全敞开,人影晃动,眼睁睁又从高处扔下来一个。
砰一声闷响,先摔在酒楼长棚子上,又滚落庭院里。
周围灯火映照得亮如白昼,谢明裳看得清楚,这回被扔下来的倒霉鬼穿戴华贵气派,瞧着像大族出身的儿郎,惊起的动静也比刚才激烈十倍。
楼下的护卫争先恐后地给他做肉垫,没做成肉垫的跪倒一大片。
“什么来头?”眼前的大场面反倒激起谢明裳的好奇心,她目不转睛地张望。
瞧架势像个身份不低的。什么事大半夜的争风打斗,从酒楼阁子和人打去地上?
窗边的耿老虎已经看清楚了那倒霉鬼面容,骤吃一惊:“——广陵王!”
坐在地上那人,玉冠簪子都摔裂,头发狼狈地披散下来,几层人肉垫子护着,依旧还是磕破了嘴唇额头,血迹蜿蜒满脸。
被人从三楼扔下去、当众丢尽颜面的,居然是个堂堂郡王。
广陵王萧措坐在地上,一时起不了身,指着他摔下来的三楼阁子恨声大骂:
“萧挽风!自家兄弟,绝情至此!我不曾有得罪你之处,你却步步紧逼,欺人太甚!你入京才几日,凭什么把我赶去城外!今夜众多人证在场,明日我告去御前,看你有何话说!”
谢明裳:“……嗯?”河间王,萧挽风?
三楼阁子敞开的窗棂边,探出半截宽阔的肩膀。身量颀长挺拔,眉眼轮廓瞧着……有点眼熟。
前两天自家里才撞见过。
萧挽风今夜同样锦袍广袖,犀皮玉带,金丝小冠,通身富贵气派打扮,侧身倚阁子窗边,垂眸下望。
“谁和你自家兄弟?”
他手里的金杯居然还没放下,冷眼旁观楼下的庭院乱象,欣赏萧措头破血流的模样,满意地抿了口酒。
“你这张脸顶着萧姓在京城晃来荡去,便是得罪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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