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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晗还没来得及深想,便被暮尘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如今无间道既毁,绝情鬼已诛,屠姑娘不必太过忧虑。”
其实说自己凶相有灾,不过是想挽留他们的借口罢了,屠苏苏失落道:“可是……”
“无妨、无妨。”屠百户见暮尘去意已决,便不再强求,“但正值月黑风高、百鬼夜行之际,两位道长不如留宿一晚,待明早日出东升,再离开也不迟。”
正好萧晗对屠苏苏的面相存疑,听屠百户都这么说了,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您了。”
暮尘点头示意自己先行一步,萧晗紧随其后,临出门前又仔细瞧了屠苏苏一眼。
当真是奇了怪了。
等回到偏院后,萧晗揪了根草叼在嘴里,他依着门框,问道:“师尊,你觉不觉得苏苏身上总有一股阴气,不似活人?”
暮尘正在收拾床铺,他闻言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却是一顿,“如果一缕魂魄便可复活乃至于操控旁人,那又该如何辨别,谁人为死、谁人为活?”
一语道破梦中人。
萧晗感觉后背发凉,直冒冷汗,“也就是说,咱们遇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只是别人的一缕魂魄……”
“不错。”暮尘掸净了灰,坐在床铺上陪萧晗说话,“我进石洞前,曾发现那儿有一块墓碑。”
萧晗心下了然,“是慕容迟的碑。”
“叶舟,你可知道,”暮尘阖目,仿佛下定了某种极大的决心,他再次睁开眼睛,与萧晗两两相望,“若想互通阴阳,化死为活,就必须要一段阳间的香火……”
萧晗并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索性直接来了句:“我知道。”
他确实知道,无常鬼已经告诉他了,但此时乱世动荡,萧晗暂且没有心思和暮尘促膝长谈,聊一聊关于自己和萧玉笙到底是谁欠谁的。
所以他避开了这个话题,只问:“莫非是慕容迟给我娘上的香?”
暮尘不置可否,听到寂静的院中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萧晗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转过身来,“谁?”
脚步声立刻一滞,然后一双葱绿色的绣花鞋从拐角处慢吞吞地蹭了出来。
萧晗愣了一下,“苏苏?你怎么来了?”
屠苏苏好像刚喝过酒,雪白的脸颊泛着酡红,她站在月色里,凝睇含情,胸膛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她说:“何大哥,我有话想对褚公子说。”
萧晗:“……”
他就算再迟钝,瞧见屠苏苏这般火热的神情,哪里还会不清楚她想干什么,看来是酒壮怂人胆,小丫头要借着酒劲儿吐真言喽。
萧晗还杵在门口,寻思该怎么打发走她,可谁知屠苏苏却急不可耐地推开了他,吃醉了酒的姑娘家力气也不小,愣是把萧晗推得倒退了半步,顺带着关上了门。
在视线对上暮尘的刹那,屠苏苏的酒立时醒了大半,好不容易攒足的勇气也烟消云散,她支支吾吾地说:“褚公子,我、我……”
方才门口一阵掰扯的动静,暮尘怎会不知屠苏苏意欲何为,他原想着明日清晨便走,但没想到,临别之际,屠苏苏却先一步找来了。
“褚公子,相处多日,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见暮尘没有反应,屠苏苏有些急了,“但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自何絮把褚寻忆抱回来那日起,就觉得这男子长得俊朗,是个不折不扣的玉面公子,后来加之每日相与,女儿家的一颗芳心便越发深陷,不可收拾。
面对屠苏苏期待的眼神,暮尘斩钉截铁地回绝道:“抱歉了,屠姑娘。”
这话虽伤人,但暮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清楚,任何的犹豫都是在辜负屠苏苏,不如自己走后,让她的这份心意也随逝水而流,毕竟她年纪尚轻,忘却一段错付的感情并不难。
屠苏苏的脸上红晕未消,苍白又泛了上来,一时间面色十分难看,过了片刻,她抽噎着问道:“我、我是有哪里不好吗?”
“屠姑娘,你很好,不必因身外之物而妄自菲薄。”暮尘真诚地看着屠苏苏,语气里带了几分抱歉的意味,“只不过在下已有心悦之人,委实不能耽误姑娘。”
屠苏苏大受打击,她噙着泪花,喃喃道:“原来是我会错了意,原来你早已有了喜爱之人……”
言罢,屠苏苏落荒而逃,不慎却与门外的萧晗撞了个满怀,她迷茫地仰着脖子,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何大哥……”
“别哭啦,情这一字最是强求不得。”萧晗笑着拍了拍屠苏苏的脑袋,一瞬间竟有种在哄月霖的错觉,想当初那个傻丫头亦是这般为情所困。
唉,说到月霖,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萧晗在心里不免叹息,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月霖,转而调整好表情,安慰屠苏苏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迟早有一日,你会遇到属于你的如意郎君的。”
屠苏苏哭道:“何大哥,我想喝酒。”
萧晗无奈,“你这一晚上没少喝吧。”
知道自己瞒不过萧晗,屠苏苏便老实交代了:“酒是我爹的,我没敢多喝……”
萧晗问她:“想畅快喝一次?”
屠苏苏点头,“想。”
“手给我。”
屠苏苏懵懵懂懂地把手伸了过去,萧晗抓上她的胳膊轻松一跃,便带她飞到了屋顶。萧晗面冲东南方,问道:“认识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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