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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晗屏住呼吸,浑身几乎都冷透了,诺大的枭鸣殿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暮尘在旁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种未知的恐怖在心中不停琢凿,好像有什么腥风血雨的秘密即将破壳而出。
“女良则为娘……”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暮尘轻声道,“这个字,你写得最好……”
两道闪电继而劈落,照映人间一片苍凉。
萧晗不免怔忡,他自己说过的话,自己怎会不记得?
脑海里,好像缺失了某段极为重要的记忆。
风吹得楚木萧瑟倒伏,影子晃动,宛如满山满院的厉鬼冤魂。
花,谢了。
“咳!”
萧晗倏地呕出一口鲜血,吓得孟三良拔腿跳出了半丈远,“这、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我刚才碰都没碰他!”
自辞别屠府已有三日,他们日夜兼程,以免绝情鬼再生祸端,但好像距离绝情鬼越近,萧晗的病症也每况愈下,他经常心神不宁,严重的时候则如同行尸走肉,而作为梦鬼的月霖,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这三日不曾得空歇息,萧晗自然也没有入眠,月霖无法进入他的梦魇,但她确定,有些应该已经被遗忘的东西——却在蠢蠢欲动。
月霖原本乘着仙鹤走在最前,见萧晗吐血,她直接从鹤脊上一跃而下,“让他平躺!”
萧蔚明和许九陌依言扶萧晗就地躺了下去。萧云清闻声回首,立刻便想上前帮忙,“何……”
“絮”字尚未及脱口,便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萧云清转过头,对上了宫羽弦冷冽而审视的目光,“别瞎折腾,他死不了。”
“什么叫‘瞎折腾’?什么叫‘死不了’?!”萧云清感觉一股邪火直上脑门,她涨红了脸,不计后果地跟宫羽弦大喊,“他受这么重的伤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若他当时没有替我挡那一击,你是不是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死不了?!”
萧云清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何絮之所以会成现在这样,她难辞其咎。
明知是请君入瓮,却清醒地以身试局,深陷泥泞之中。萧云清有时候都不敢细想,修鬼道的何絮,究竟是抱着怎样必死的决心,才会义无反顾地闯入神器的刀风之下,来救只有死路一条的自己。
她甩开宫羽弦的手,快步向萧晗跑了过去,“姓何的,你给本小姐撑住了!”
月霖结印观阵,正在努力探寻萧晗的神志,萧蔚明担心眼下有人冒然闯入会中断施法,于是他提前拦下萧云清,“云清你先别急。”
“哥你拦我做什么?何絮他到底怎么样了?”
萧蔚明清楚,自家妹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探明究竟绝不肯善罢甘休,于是他编了个理由,准备先稳住萧云清再说,“何公子就是昼夜奔波有些疲乏,现下应已无大碍。”
萧云清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孟三良这时候蹦跶回来了,他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萧晗,又瞧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月霖,便道:“哎呀,这口血堵在心里横竖不好受,吐吐更健康嘛。”
许九陌和萧云清难得一致对外,合力把孟三良推开了老远。
不料萧晗陡然抬头,抓住了月霖的手,他唇齿微动,好似说了些什么,月霖的瞳孔突然紧缩,额前冷汗下淌。可萧蔚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于是只当月霖损耗灵力过度,他转而关怀道:“何公子,感觉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萧晗捏了捏月霖的手,仿佛在把玩什么不太值钱的劳什子,“没事儿,就是太久都不曾睡个好觉了。”
言罢,他摸了摸月霖的脑袋,扬长而去。
见月霖仍半跪在地上,萧蔚明怜惜不已,他拿出帕子拭过她冷汗密布的额头,问道:“月儿,怎么了?”
“无事,我……”月霖感觉身子发软,她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不想竟踉跄了一下又坐了回去,发现萧蔚明正担忧地望着自己,她低声道:“腿麻了而已。”
拙劣的借口,但萧蔚明信了,他只是扶起月霖,甚至都没有猜疑,或许萧晗适才真的说了什么。
——仅仅一声“丫头”罢了。
可就是这声再熟悉不过的“丫头”,却如此令人心惊。
月霖看向萧晗离开的背影,她发过誓,忠仆不侍二主,但这份心甘情愿的相随相伴,怕是不会长久了。
“哎呀,我就说没什么大事儿嘛。”眼瞅萧晗落单,孟三良立刻贴了上去,他愈挫愈勇,即使被轰走了好几次,也能腆着一张“俊”脸再若无其事地溜达回来,“老何,依我看呐,这绝情小娘子对你可是啊~”
萧晗正在沉思,懒得搭理这个不正经的,他兀自往前走,不管孟三良在他身后如何喋喋不休:“我们走一路了也没出什么岔子,倒是你,三番五次地中招,就差把心头血交代在这儿了吧。”
玩笑之间,仙鹤突然一声长啸,萧云清赶忙安抚,岂料不远处瘴气弥漫,冷不防地侵蚀着四周草木。
宫羽弦手疾眼快地一拍鹤臀,仙鹤扑棱扑棱洁白的翅膀,晃晃悠悠地飞远了。
“凌霄!”
“恶鬼当前,神兽毫无用武之地,我让它先回三清湾了。”跟萧云清解释完后,宫羽弦扭过头,冲落在后头的几个少年正色道:“既无大碍,那便接着赶路吧,绝情鬼的老巢应该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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