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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但是。”萧晗打断了他,旋即闭上眼睛,一副甘之如饴的德行,“问世间情为何物,竟叫人生死相许,来吧!不必有所顾虑,我受得住。”
他受得住,孟三良可受不住,毕竟论脸皮厚,仙门百家,萧晗排第二,没人敢去抢第一。
见孟三良就快被自己恶心死了,萧晗表情一敛,道:“行了,强扭的瓜不甜,把心放在肋骨里吧。”
孟三良惊魂未定,但萧晗却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哀乐,只听他又说:“我就算对女子有意,也无关月霖和萧云清,前者算我半个亲妹妹,至于后者嘛……”
萧晗沉吟半刻,而后在孟三良期待的眼神下,他道:“她是我侄女。”
孟三良:“侄女……?”
上坟烧草纸,糊弄鬼呢?
幸而许九陌及时飞奔过来,一个果子塞住了孟三良的嘴,将他倒扛在肩上,“行了,别废话了,你的绝情小娘子该等急了。”
截下了孟三良,许九陌似乎又想起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回头冲萧蔚明道:“另一个祸害交给你了。”
萧蔚明站在萧晗面前,半悬着手不知所措,萧晗也没难为他,自觉地继续赶路。
四人就这样相觑无言地走了一阵,但孟三良闲不住,他没消停多久便又开始作妖,“萧公子,适才实属在下孟浪,对月妹妹多有唐突,别见怪、别见怪。”
“当着情郎的面,唤人家‘月妹妹’,你现在也挺唐突的。”
许九陌一针见血,再看向孟三良的目光里含了少许敌意。
“哎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这就是叫顺嘴了。”孟三良也厌烦了这出戏码,他虽放浪不羁,却也懂得君子不夺人所好,怎会对着一个芳心另许的女子纠缠不清呢?
但萧蔚明的态度也过于平和了些,孟三良想,自己冲月霖献殷勤,他不仅没争风吃醋,反而退避三舍,仿佛与他无关一样。
这哪行啊?
“不行!绝对不行!”孟三良沉思之后突然开口,把许九陌吓了一跳,“不行什么?”
似是嫌有人碍事儿,他一把推开了许九陌,恨铁不成钢地扒在萧蔚明耳边嘚啵:“萧公子,以月妹妹的音容笑貌,说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都使得,你这般大度,任谁追求也不计较,还是不是男人啊?”
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萧蔚明不免语塞:“我……”
“你非但不主动,而且还畏缩不前,明明看见我给她花的时候就很不爽,却仍旧一言不发。”孟三良无奈地与他耳语,“你想用什么留住她?难道光指望别人不撬墙角吗?”
萧蔚明半晌才回过神,他与月霖的事情,居然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可我……”
“我知道你不通情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来教你——萧公子你看,”孟三良指着萧晗腰间的酒壶问他,“那是什么?”
萧蔚明老实答道:“酒壶。”
“傻小子,这于我而言,的确是个酒壶,但于你而言,岂止是那种劳什子。”萧晗怒其不争,干脆解下酒壶,躬亲示范,“它可以是‘凭酒寄红颜,邀以望明月’。”
孟三良满意地点点头,他随手扬起一捧花瓣,纯白细雪中添了一抹殷红,“亦可以是‘思卿赠桃李,醉卧美人膝’。”
萧晗呡了一口冷酒,“还可以是‘良辰美酒许佳人,惊鸿一醉映风华’。”
“更可以是‘孔雀翘尾,试比天高’。”许九陌的声音本就偏尖,现下他又故意提高了音量,险些把在场几人的耳膜喊破,“有功夫现在误人子弟,不如养精蓄锐,等一会儿遇到绝情鬼,你们再轮流开屏好了。”
许九陌言罢,便拉着萧蔚明远离是非之地,留下萧晗和孟三良相视无言。
孟三良摊开手,好像在说:“怪我咯?”
萧晗摇了摇头,言下之意:“不赖你。”
其实嘴笨有嘴笨的好处,在心悦的姑娘面前即使言辞拙朴,但真挚的目光终究会替他言明内心的一切,总比当个舌灿莲花却吝啬予取的骗子强多了。
萧晗迎着日光,莫名想起自己第一次去青楼的时候,彼时他二十有二,正是迎娶温兰茵和暮尘的那一年。
大婚之日花天锦地,座无虚席。众人觥筹交错、杯酒言欢,但萧晗只觉喜服华贵,金丝银纹披在身上,厚重得很。后来他揭了温兰茵的盖头才发现,原来她也被身袭华裳缚住了手脚,凤冠压得她鬓角发红,透不过气。
凤冠虽重,但温兰茵不敢僭越,她稍提喜袍,行礼的姿态娇弱而柔美,“妾身温氏,参见鬼王。”
第六十八章本王会写的第一个字
当年扶桑洲顾氏一族祭天,萧晗迎娶了上修界的花魁,并贵封皇后,大婚之夜凤烛高照,他却未曾宿于洞房。
那天晚上,萧晗吃多了酒,他掀开盖头,抚过新嫁娘娇媚含羞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沧海桑田,怅然若失,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旖旎嫣红,落到多年前的弥天风雪里。
萧晗忽然很好奇,当他衣不蔽体、倒挂鬼门关示众之时,无名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生不如死,被他活剥人皮。
当他初来乍到,在三清湾惴惴不安之时,萧峰可曾想过,他视如己出的年幼稚子,会在多年之后率领鬼众,破关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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