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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恕则被当场逮捕,警察将他按倒时,他双目通红,疯狂嘶吼、咒骂。他骂秦咿诡计多端,算计他,怪尤峥无情无义,怨梁慕织出尔反尔。
总之,都是别人害他,逼他落到如今的境地。
秦咿已经顾不得和方恕则争执,梁柯也裹着一身浓烈的血腥气倒在她怀里,他脸色很白,气息微弱。秦咿几乎不敢用力去抱他,手指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袖。
“梁柯也,”她眼眶红透,每一次眨眼都会有眼泪掉下来,“你不要睡,看着我,千万别睡……”
“求求你,”她努力压下涌到喉咙口的情绪,“看着我!”
梁柯也睫毛很密,鼻梁线条高挺利落,天生的好骨相。那么骄傲的人,意气风发,此刻却孱弱地躺在她怀里,目光涣散。
他不知看向哪里,轻声说:“进门前,我听见你叫谢如潇的名字了——我能理解你想给他讨回一些——一些公道——我都理解——”
秦咿脑中嗡然一片,好像有白噪音在沙沙作响,她用力摇头,想说什么,呼吸却被哽咽声压住,吐字艰难。
“没关系,”梁柯也的血液迅速流逝,体力也是,纤长的睫毛缓缓垂下去,在皮肤上投落深色的阴影,“就算你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会保护你。”
“别害怕,”他似乎想握一握她的手,力气却不够,手指颓然下落,“我会保护你。”
音落,仿佛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对应,和当初的梁柯也一样,秦咿也尝到了箭矢透胸而过的滋味,深刻又尖锐。
她没办法再保持冷静,情绪迅速崩塌,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喜欢你啊!”她哭得眼眶红透,快要喘不过气,手指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梁柯也——”
她叫着他的名字,哽咽着,泪水将皮肤浸得涩痛,心如刀绞。
“我爱你啊。”
她用温柔又坚定的声音说爱他。
可惜,他已经听不见了。
梁柯也陷入昏迷,唇色雪白。
救护车鸣音尖锐,穿白大褂的医生将梁柯也扶上担架,送到车里,秦咿试图跟上去,却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拦住。
“让我看看他,”她走投无路,随便抓住一个人,嗓音沙哑地同他商量,“让我看着他醒过来,行不行?只要他醒过来……”
话没说完,律师模样的年轻男人从秦咿手中挣脱,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淡声道:“秦小姐,冷静一下,请你想一想你答应过梁夫人什么?”
秦咿身形僵住,如同一枚被松油缠裹住的凝成琥珀的叶片。
寒风透骨吹过,给她刀割似的心跳补以重重的一击。
是啊,怎么忘了,她亲口对梁慕织讲过的——
放弃梁柯也,切断与他的一切联络。
她放弃他了。
他的死活也与她无关。
腥甜的滋味溢满喉咙,秦咿不由自主地后退,脊背碰到墙壁。晃神的片刻里,救护车开走了,鸣笛声穿过小巷也绕过长街,渐行渐远。
车灯的光亮消失,世界仍在规律运作,其他人各自忙碌,警察进进出出、拍照、取证,记录口供,左邻右舍议论纷纷。
一位女警走过来,试图安抚秦咿的情绪,对她说了什么。秦咿完全听不清楚,她凝视着救护车开走的方向,长久凝视。
她好像丧失了一切感知,浑噩着,连心跳都模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秦咿终于明白,对梁柯也的那份感情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那是她身体里的一块骨骼,是血肉,纯净而鲜活,只是触碰都会觉得疼,更何况是被生生剜去。
必定痛不可挡-
方恕则的案子人赃俱获,处理起来不算困难,在配合调查的过程中,秦咿了解到另外一些事。
梁柯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春知街。
在茶室同秦咿闹翻后,梁柯也摔门而去,独自回了位于叶塘的那套房子。他喝了很多酒,状态糟糕至极,胡乱发着脾气,将酒柜里的瓶瓶罐罐砸得七零八落。
手上的伤口在痛,额角在痛,心脏同样刺痛,尖锐的滋味让他连醉都无法醉得彻底,反而想起些细节,关于那段视频。
梁柯也教训林赛的那段视频应该是秦咿偷偷录下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梁慕织手里?
是谁提醒梁慕织,谢如潇和秦咿之间有着特殊的羁绊,可以用谢如潇来威胁秦咿,以及,那些陈旧的生活照,又是从哪搜出来的?
线索罗列,叫梁柯也想起一个人。
秦咿提起过的人——
方恕则。
梁柯也派人调查方恕则,同时,也叫人盯着他,很快就将方恕则做过的好事查得一清二楚。负责跟踪方恕则的人也传来消息,那家伙离开夜店去了春知街,梁柯也预感到情况不妙,立即赶来。
秦咿给过梁柯也家里的门锁密码,开门的一瞬,梁柯也听到方恕则在控诉,他说原本可以成为第二个梁柯也。紧接着,梁柯也听到秦咿提起谢如潇,她说是方恕则和尤峥的贪婪间接连累了谢如潇,他们都该为此忏悔。
刀尖锋利,危险面前,她依然牵挂着谢如潇。
怅然的情绪那么重,梁柯也再一次确定,他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方恕则没给梁柯也太多思考的余地,便握紧刀柄朝秦咿扑过去。
电光火石间,秦咿一动不动,眼神倔强,梁柯也在她脸上看到破釜沉舟的神色,他立即猜透她的想法。
就算从未被爱过,梁柯也依然想保护她,将她好好地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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