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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下脉搏狂跳,紊乱偾兴,再怎么不懂武林,单从脉象上,宣榕也能看出不对。
她眉间微蹙,斟酌道:“我不懂功夫,但你这是真气走岔的前兆。有任何用药需求,直接向阿渡提就行。”
耶律尧神色依旧平静。
说着,宣榕放开手,很认真地道:“你肯告知我,又为了他们奔走一趟,我已是感激了。不用勉强做对自身有害的事情。”
耶律尧睫羽一颤:“无碍,我有分寸。”
宣榕也不戳穿,转而道:“你们三人一宿没睡,回去补个觉吧。阿渡,府里令牌给昔大人。”
容渡二人自然应“是”离去。
耶律尧没动,半晌,他才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比如,约法三章再多个一条?”
哪有赶上来签订条款的?她又没有管东管西的控制欲。
宣榕失笑:“你是来我齐治病的——权且当病吧。以你身体为重,其余诸事不必多虑。”
耶律尧默然。
没有责备,没有畏惧。
她在看他,亦在看世人。
何等有幸,那目光同样悲悯。
何等不幸,那目光并无不同。
又简单问了镖客几句,宣榕将视线转向母子俩。
见他们二人情绪逐渐稳定,她便问道:“一直忘了问夫人何名何姓?如何称呼?”
这世间很奇怪。子为父从,妻为夫从。
很多时候,女子连自己的姓氏名字都不配被提起,一贯以“氏”或夫姓示人。
闻言,妇人果然扭捏了一瞬:“……民妇宋桑,家里养蚕缫丝的,便取了这个名儿。”
又连忙感激涕零:“多谢小姐救我!可小姐,郡守大人何故要对我下手……难不成是我当面寻来,哭哭啼啼的,污了他名声,让他在人前难堪……?”
宣榕无奈。
这些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脸皮厚着呢,怎会因此就痛下杀手?
她有另一个怀疑——“章平”是顶替的,是萧家人,真正的章平早已被害。
但目前没证据,看章平信誓旦旦说他是陇西人,极有可能多年来仗着朝中有人,不断修正身份……真相还能被挖掘出几分来,不好说。
于是,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章大人同你夫君,有可能旧识。说不定他想掩盖什么往事……宋夫人,当年你丈夫北上赴考,有给你写信吗?”
宋桑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寄信不方便,也不便宜……”
宣榕干脆抽了张纸,从画具匣子里摸了炭笔,问道:“那他是和模样,身量如何?有什么特征没有?”
宋桑怔了一瞬,苦笑道:“瞧我,您这一问,我才反应过来,我都快忘了他长相了,但家里人都说阿宝长得像他爹……”
说着,她牵着儿子的手,将他推到宣榕面前:“相公也也是这般,浓眉大眼,长得俊,身长八尺,比我高出一个头……哦哦对!我相公他天生六指,为了和常人无异,小时候砍掉过一根,但右手小指头处还是有点凸出的痕迹。”
她絮絮叨叨地说,宣榕断断续续地画。
最终,一个长袍书生跃然纸上,一张全身,一张面部特写。
人画好了,宣榕停了笔,刚想问画得准不准,抬起头,发现宋桑早已泪流满面,见她望来,慌忙用袖角擦拭掉一边眼的泪水,道:“小姐画得真好,您是想用这画寻人吗?用完后,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
宣榕递去一方帕子:“到时候给你画张新的。”
宋桑经历一晚上逃命,早就浑身狼狈,没敢接:“小姐我……”
宣榕便握了她手,将帕子放在她掌心,柔声道:“夫人受惊了,先去洗漱歇息一下,不过有一点——之后无论是谁问起,夫人都请咬死了,你未碰到追杀。”
“……好,都听小姐的。”
等宋桑走后,宣榕还在看着画像出神。
昔咏胡乱给镖客们箭伤上撒了点药粉,防止他们感染丧命,捆扎实了塞到小房锁住,问道:“郡主,这俩人怎么处理?”
“意图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注】”宣榕下意识背了出来,随即失笑,“先搁放着,别让他们露面出声。之后再处置他们。”
昔咏好奇问道:“您已有谋算?”
宣榕沉吟道:“还在想,画像寻人不现实,况且章平长得也没甚特点,除非当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否则没人能记住他九年。所以……”
她一颗颗转过腕上佛珠:“我想诈一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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