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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霎时涌起一阵愧疚,怪不得她总觉得一路过来,好像落了什么,怎就把这事忘了。
也实在是傍晚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现在静下来,才记起那小不点。
她转眸看向窗外潇潇秋雨,孩子在柳婶子家,她是放心的。
待裴瑕从二殿下那回来,再与他商议接回孩子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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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雨夜里,廊间幢幢灯笼散发着昏黄朦胧的光。
一袭朱墨色常服的二皇子侧坐榻边,手边摆着一副未完的棋局,他两指执白棋,心思却不在棋上,只望着雕花窗棂外的秋雨打芭蕉。
直到门外传来内侍荣庆的禀报:殿下,裴郎君来了。
可算是来了。
二皇子将棋子握于掌中,于窗外收回视线,请他进来。
裴郎君,请。
有劳汪内官。
漆红木门推开,那道月白色的修长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前,如皎皎明月,缓步入内,满室都好似熠熠生辉。
待行至榻前,裴瑕抬手,挹礼:臣拜见二殿下。
守真不必多礼。
二皇子细细摩挲着掌心棋子,视线落向面前之人。
与两个时辰前的风尘仆仆不同,换了身整洁衣袍,重束过发,他又恢复那清姿卓越的超然之态。
我以为你们夫妻分别多日,好不容易重逢,应当有许多话要叙,如何这么快来了我这?
二皇子说着,视线在他沾湿的肩头停了一停,眉头皱起:外头还下着雨。
今日若不是殿下派人给臣递信,还将御赐宝马借臣,臣与荆妻恐就此错过。殿下大恩,臣铭感五内,感戴不忘。
守真客气了。你与我一同平定淮南,也算是同袍了,我既知你妻下落,如何能坐视不管。
二皇子看着他深躬的背,抬了抬手:这儿没外人,起来吧。
裴瑕缓缓直身:谢殿下。
二皇子笑道:来,陪我下完这一局棋。
裴瑕提步上前,并未坐下,只站在那黑白纵横的棋盘旁,略略扫过一遍。
二皇子凝着他:守真,如何不坐?
裴瑕道:臣已知这盘棋局的破解之法。
哦?二皇子挑眉,眼底泛起兴味:那你说说,如何解。
那得看殿下是执白子,还是执黑子。
裴瑕稍稍侧身,那双素来沉静的黑眸直视着二皇子:殿下若执白子,臣便可使白子胜。若执黑子,那便是黑子胜。
不疾不徐的嗓音在静谧雨夜中响起,静默两息后,二皇子才笑了起来。
他以指点着裴瑕:没想到这样狂傲的话,有一日竟会从你裴守真的嘴里说出。
偏偏这话虽狂,却又让人信服。
因他裴守真,的确有这运筹帷幄、挑动风云的本事。
待二皇子收了笑,又叫裴瑕坐。
裴瑕仍未入座,而是再次朝他一拜:臣今夜前来,一为告谢殿下之恩,二是有事相求。
二皇子捻着棋子的手微顿,抬眉看他:什么事?
家丑本不可外扬,但殿下既说此处无外人,那臣也不必隐瞒。此番荆妻流落在外,实是族中小人暗害。裴瑕作为裴氏宗子,未能厘除祸害、肃正家风,是为失职。作为沈氏之夫,未能护祐妻子,害她受尽苦难,险些丧命,是为失责。臣心下悔恨,溢于言表。
他此时深躬,背脊仍旧笔直如竹:多亏殿下恩德,臣得以寻回妻子。然臣家中已将沈氏发丧,天下皆知荆妻已亡。若臣此时将她带回,死人复生,未免荒唐,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是啊,你来之前,我也在想这事。
二皇子颔首,面露难色:你家中的手脚实在太快,现下你虽寻回妻子,但该以何名分将她带回呢?不若给她个新身份,就说她是你在金陵遇上的,带回去当继室再娶一回?
这是二皇子想到的最简单可行的方式。
终归女子么,成年累月在后宅待着,姓名不重要。
何况那沈玉娇一介罪臣之女,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身份,舍弃了也不可惜。
若裴瑕愿意,明日就能去金陵府衙给他妻子安排个清清白白的新身份。
然而裴瑕却道:臣此一生,有且只有一位正妻。与臣一起载入宗谱的,是青阳沈氏的长房嫡女,那便只能是她。
二皇子怔忪,盯着面前之人,眉头拧起,并不理解坚持这个有何意义,左不过宗谱上添一笔的事。
难道男子还要求什么忠贞不二,亦或是觉得续弦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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