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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黄河堤坝的百姓很多,分布的范围也不小,就那么少数衙役,说实话百姓想走随时能走得掉。
可没人走。
与城内百姓、商户唾骂喻汝阳不同的是,修黄河大堤的百姓并没有几个辱骂喻汝阳的,甚至还有一些明事理之人,认为喻汝阳是个好知县。
“你们一文工钱也没有,连家中土地也顾不上,为何还要为他说好话?”
朱标不理解。
年近五十,不算老态的李五抽出肩膀上的汗巾,擦着脖子上的汗水:“现在是没工钱,也顾不上地,可至少我们还能活着不是?没人饿死,也没人淹死。可若是这堤毁了,家都没了,地也淹了,那怎么说?”
“一笔账,就看你是怎么算。算眼前,咱们这些百姓又亏又傻,还被人欺负。可若是看往后,子子孙孙那可都要享咱们的福。我们穷命一条,换子孙个安稳,值得。”
正值壮年,四十来岁的杨大池“嗬”了四五下,吐了一口痰,踢了一块泥盖上,对朱标道:“你是没见过发大水有多可怕,一片汪洋。要知道这可是悬河,一旦决堤,荥泽的百姓连跑都跑不了。”
李五将汗巾甩回肩膀:“洪武七年,兰阳决堤,死了三千余人,逃两千余。八年,开封外决堤,死了四千余人,逃五万余。十一年,孟县决堤,死了两千余人,三千余。”
“这还算是轻的,堵得及时。想想元末时,黄河决堤,河南、山东几十万百姓受灾,死的人不计其数啊。谁也不希望黄河决堤,可下不下暴雨是老天爷的事,决不决堤,那是咱们说了算的事!”
杨大池点头:“没错,只要将堤坝修好了,这堤就决不了,倒不了!”
朱标清楚了。
百姓也不全是糊涂百姓,他们之所以心甘情愿跟着喻汝阳修黄河大堤,是清楚在做什么事,为什么这样做的。
一边是官声差,人人喊骂。
一边是官声好,人人乐意。
想起喻汝阳的话,朱标再次夜登大堤,对身旁的庄贡举问道:“查清楚了吧?”
庄贡举犹豫了下,开口道:“去查过县衙,就目前来看,喻汝阳没贪,就连他的妻子与孩子,每日吃的都是腌制的咸菜,相当清苦。”
朱标叹了口气:“这个家伙,还真是令人难断。我们还剩下多少钱钞?”
庄贡举回道:“八百五十六贯余。”
朱标想了想,说道:“给他留下八百贯,不用等天亮了,让马车过来吧,我们去山西。”
庄贡举问道:“陛下那里?”
朱标摇头:“到了西安再写信告知吧。这样一个来回,夏至也应该到了。”
夏至,锦衣卫至。
不管喻汝阳对百姓如何,朝廷的法度在那摆着,官员的弹劾、信访司的信在那放着,不能不调查清楚,不能不做出处理。
马车到了,两辆。
周宗等人抬走了睡着的人,朱桢躺在了朱标的马车上,朱榑、欧阳伦则在另一辆马车上。
车远了。
喻汝阳站在官道之上,眼看着马车消失在月光之下,抬手恭恭敬敬地作揖,沉声道:“恭送殿下!”
跟着行礼的典史张秤猛地打了个哆嗦,惊讶地看向喻汝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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