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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耍滑（第1页）

也不知陈娘子怎么说的，这日午间就将这位严嬷嬷给请了过来。

虽然称呼嬷嬷，其实她的年纪并不算太老，是个约莫四五十的中年妇人，只是穿戴的老成些，耳边碎发都紧紧抿齐，梳一个齐齐整整壳子髻，穿一件灰不溜秋褐色衣，面容严肃的一进门就先与冉母约法三章道：“府上既然请了我，那话就要说在前头，夫人别看婆子老迈，也曾在何通判府里做过几年，身边事都熟的。若是夫人信我，小姐身边大小事一应由我安排，还请夫人莫要插手。”

冉霁看看自家闺女，这话该问她才对，自己这个女儿自己有大主意，当娘的可做不了主。

瞧不起谁呢，宋沂皱皱鼻子凑了过去抱怨道：“娘可别小看了人，真来了个好老师，我能是那不听安排独断专行的学生吗？”

冉霁没说话，沉默的像是说了话。

嘿，小看人。

“您瞧好了，三个月，不，一个月，我就能摆出个府城小姐的模样来，绝不叫您丢份。”宋沂拍胸脯发誓，不发誓不行，严嬷嬷报价太高了，早点装乖学完，早省几天银两。

她才说完，严嬷嬷就给了宋沂一个下马威，“我今日看小姐的所言所行，实在是太浮躁跳脱，不像个官宦人家的做派，要我说，都得一一改过来才是。”

宋沂上辈子也知道新老师来时总会给学生们一顿杀威棒，好竖立起当老师的威严来，她哪里肯给严嬷嬷这个发火的机会，毫无异议就乖巧点头道：“听嬷嬷教诲。”

“唔。”严嬷嬷满意的颔首。她人初来乍到，有心想在冉母面前显出自己的本事，没等休息就领着宋沂去了绣楼开始练习行立坐卧，稍有不合格就立时重来。

卫妈妈在旁看得咋舌，还以为自家大姑娘会受不住撒娇叫停，哪成想一个下午下来，宋沂愣是半点苦也没叫过，老老实实地按着严嬷嬷的教导习练，说几遍就几遍，一点懒也没偷。

卫妈妈心疼宋沂，不过她也没那个胆子插手喊停，自己索性花钱去街头果子铺买了盘芝麻香酥饼，又现煮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福仁泡茶，瞅准了时机就笑着请严嬷嬷往楼下堂屋休息，“嬷嬷说了半日也累了，不如喝杯茶润润喉咙。夫人特意叫我在刘记果子铺买了他家招牌酥饼，嬷嬷且去尝尝，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那严嬷嬷听见主家还有点心款待，又见卫妈妈这样奉承，嘴角不禁翘起，咳嗽一声道：“既然是夫人的吩咐，也罢，那就歇息片刻，请妈妈前头带路。”

楼梯先是不紧不慢的一阵嘎吱响，过了一会又是快速的踢踏声，卫妈妈紧跑着过来给宋沂倒她专门放温热了的茶水，“姑娘喝会茶吧，楼下那位正吃饼呢，瞧着可高兴了。”

宋沂笑嘻嘻的一口饮尽，又朝卫妈妈递杯子，“我就说呢，我娘怎么忽然想起买糕点了，原来是妈妈的好意，知道您心疼我。”

“诶呦，我的好姑娘，您慢点喝。那香酥饼一吃就掉皮，可费功夫了，茶我也是烧的滚烫，至少也得等一会子才能入口，时间多着呢。”卫妈妈看着宋沂额头生汗面颊绯红就鼻酸，“日子长着呢，何苦现在这样紧赶慢赶的学，瞧您累成什么样了，要不我去和夫人说说，咱们缓缓吧。”

“别，”宋沂忙摆手，“好妈妈，我学着挺有意思的，倒没觉得累。往常整日在家里呆着，还不如今儿这样动一动发发汗，咱们学的快些，嬷嬷教的就能多些。”

宋沂自己的心智成熟，好的学了坏的敷衍，大家混过去就算了，真伤及自己身体，她可不会傻乎乎的还遵从。

况且这些课程她上辈子想学还得花钱报班呢，也未必能碰着有经验的老师，这会现成的来个专人教学，宋沂自然是抓紧了学习，大小也是个技能，老了说不准还能靠这个给别人家当嬷嬷去挣钱，多好哇。

再说了，要是听卫妈妈的，严嬷嬷刚来就使手段偷懒，这还怎么从严嬷嬷那儿再学别的，宋沂还打算一股脑争取把人肚子里的干货都给榨干，捎带着还能听听府城那里的新闻呢。

见大姑娘这样积极，卫妈妈也不好再劝，等楼下秦嬷嬷吃完上来便无奈的去了东厢房看孩子，任由楼上两人继续愿打愿挨。

那其乐融融的课堂氛围一直到天黑用饭时才被打破。

“小姐的饮食需节制，晚间吃过一碗已经是够格的了，吃多了一来积食，二来也容易痴肥，还是漱口洗手吧。”严嬷嬷看着宋沂吃了足足一碗饭还要，眼角抽抽连忙制止道。

这可就有点触及宋沂的底线了，她才十一岁呢，正是需要营养好发育的年纪。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胃口那叫一个大的，更别提严嬷嬷还特意给她换了个茶碗，不过拳头大小，这样的一碗哪够宋沂吃呀。

只是宋沂想着到底是第一天，才来就当着娘的面回驳了也不好，这个严嬷嬷虽是才来，可也能看出好面子的秉性，她便干脆的收了手，借着去散步的机会叫齐婶去外头饼子铺里，给自己买俩梅干菜肉饼子来，自己躲在她爹里屋一气吃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后院。

“小姐才刚去了哪里？”严嬷嬷没寻找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宋沂吃饱了心情大好，用手挡着嘴笑道：“想起白日里我在爹的书房看书没收拾，所以过去收拾了一会。”

严嬷嬷脸色黑了下来，她分明闻到一股油滋滋的肉香，这哪里是去书房，显然是到了厨房。可奈何宋沂处理的干净，东西已经下肚找不着贼赃，院里又都是听从她吩咐的，严嬷嬷竟没法抓着错漏，只好干巴巴道：“小姐既然爱看书，就该知道游必有方的道理，怎么不告而行，叫底下人无故担忧，往后身边还是该跟着个人才是。”

“嬷嬷说的对。”宋沂点头如捣蒜，答应的态度甭提有多好了。

可叫严嬷嬷看着，不知怎么心头又生起火来，这和她当初看见的学过的怎么不一样呢。

等到次日清晨，宋沂又想如法炮制时，严嬷嬷便连饭也不吃，专门跟在宋沂身边，盯着她不叫人在自己眼里走溜，这可就有些故意了。

您睁只眼闭只眼的大家混过去不挺好的嘛，宋沂磨着牙烦闷，她才装了一天好好学生，这就要破功了么？

她才打算和严嬷嬷好好谈谈，忽然看五娘从前院急匆匆的跑来道：“小姐，老爷叫人过来传话，说有件要紧的东西落在书房，叫您去取了带过去呢。”说着话，还避着严嬷嬷给宋沂使了个眼色。

啊，宋沂明白了。

她双眼一亮就扭头与严嬷嬷道：“那嬷嬷先去吃饭吧，我这去书房找找。”说着就上半身端端正正慢条斯理，下边裙子里脚步飞快，没等严嬷嬷说话就消失了人影。

五娘看着直乐，可等回过头来，心头不由得就是一紧。

她面前是严嬷嬷发青似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