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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悲观（第1页）

这个程家娘子能有这般宽阔的眼界和心胸，怪不得对方会开口说出以为和自己是朋友这样的话语，想来在她眼中，自己和其他怀山县城的百姓并无不同。

他不禁对自己之前的自作多情感到有些冒犯和失礼。

“听说前段时间你们小吃铺推出了麻辣烫的汤底售卖，才卖八文钱一碗，还允许大家买回家加工，县城里不少百姓也是全靠这碗汤才能熬过寒冷冬夜。去年旱灾酷暑时你卖冰品冷饮，如今雪灾寒冬你卖暖身热食，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顺势而为的生意人，但是只要细心调查，就能发现其实你成本极高，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之所以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百姓，对不对？”

“你不必急着否认，去年旱灾期间，附近几个县城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酷暑，因高温而染病的更加不计其数，医馆日日人满为患，但是反观咱们怀山县城呢？”

“如今雪灾之势定必比旱灾严重，要不是你施以援手，县城百姓恐怕早已苦不堪言。”周隐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直视程如意，眼里似有灼灼火光，炽热逼人。

程如意一时也不知道对方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难不成是看出她有什么蹊跷了吗？而且干嘛这样一直盯着她看？是想逼她露出马脚吗？不行，不能慌！

想到这里，她马上低头假装喝茶，打算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她这些动作落在周隐眼中则是另外一番意味，只见他嘴角带笑，颇为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之后神情一变，无比认真地说道：”你不必感到害羞，这段日子以来，你确实帮助怀山县城百姓度过了好几次难关，于情于理，都配得上这些称赞。“

咦？原来不是发现了她的马脚啊？早说啊，吓得她一身冷汗！

程如意重新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熏香，”周老爷言重了，我若真是个大善人，就应该无偿奉献自己才对，何必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呢？“

“无偿奉献自己？”周隐闻言颇为不屑地笑了一声，“哼，那种不叫大善人，应该叫大蠢人才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帮人也应该进退有度方是道理。”

程如意听完之后眼神一亮，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

“周老爷说得是，半个月前我去大悲寺祈福，遇到了灵觉大师，偶然得知将来会有大乱，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需要好好做一些准备以应对灾难才行！”

她以为周宴堂听完之后应该会有很大反应才对，毕竟他们家和大悲寺的关系更加密切，肯定十分相信那些和尚的话的。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只是移开目光，低头继续喝茶，良久之后才幽幽地开口，“如今大越内忧外患，大乱什么的，有何奇怪？”

程如意不解，从对面这人的反应来看，似乎一早就能猜到将来必定会乱起来，但是为何还这般镇定呢？她歪头想了想，然后诚心发问：“如此说来，周老爷应该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知周老爷有何计划？可否说出来让我参考一下呢？”

周隐闻言目光低垂，眼神晦涩难懂地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何计划？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在这滚滚洪流之中就如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但是你刚刚也说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一早察觉到了危险，那为何不提前做好准备，及时离开危险的境地呢？”程如意激动地站了起来，主要是对方一派无所谓的态度实在刺激了她，像她自己这样居安思危胆小谨慎的人，实在是不能理解。

周家这种的庞然大物，如果想要举家逃亡的话肯定是要事先做非常多准备才行，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想着趁早提醒一下他，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结果人家不但一早就知道，还压根没有想过逃走，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真是气死人！

看到程如意气呼呼的样子，周隐竟然觉得对方有些可爱，于是他不自觉嘴角上扬，语气无比耐心地解释道：“周家在怀山县扎根许久，生意产业遍布各地，岂能轻易说走就走？何况既然是大乱，那不管到哪里都一样是乱，既然如此不如留在故乡，起码不至于客死异乡那般孤寂。”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一腔热血想要精忠报国创一番事业的，后来虽然没有入仕，但是这些年来也一直努力拓展势力，目的就是为了收集更多情报，可惜知道得越多，就越发对朝廷感到失望，了解得更多，就越发明白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重复下去，有很多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并且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而我......既没有运筹帷幄的能力也没有破釜沉舟的魄力，所以，我只能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结局。”

“周某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程娘子请自便。”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周隐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没有理会程如意的反应，便潇洒离开，打开厢房门的时候，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剧烈的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让离开之人的身影衬托得萧瑟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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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程如意回过神来，才发现房间里的火炉都被风吹熄灭了，她叹了口气，赶紧拿起自己的披风，也快步离开。

她也不清楚周宴堂这样的人究竟是悲观主义，还是看破生死超脱凡尘，她只知道自己不是，她怕死怕得很！

好不容易捡回小命有机会再活一次，现在要她接受命运安心等死？不可能！

程如意走在怀山县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知味馆，对于周家，她已经通知过了，不管别人作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不是她的责任。

虽然她也没有能力阻止天下大乱，但是不代表她不能为之抗争一下，也许只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但是不争取一下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失败呢？

她不甘心，既然已经知道了回家的方法，那无论如何，她都想拼命争取一次。

与周隐的不欢而散之后，程如意再次回到梨山别院，投入到她风风火火的日常生活之中。

二月中旬，气温一再下降，程如意感觉站在室外的话，体感温度起码有零下三十度，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最近已经接近十来天没有下雪了，所以很多道路得到了及时清理，不但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连关家所在村子的山路都终于通了，关家又能及时送木炭过来了。

大概是好事成双，解决了供暖问题之后，程如意还有了个意外发现。

“娘亲娘亲，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你猜猜是什么？”包裹得像个圆球得程云乐小朋友突然出现在程如意的房门边，一边探出小脑袋一边开心地问道。

“天呀~~我们云乐怎么那么乖巧懂事啊，竟然还会送娘亲礼物！”程如意其实一早就听到小女儿的脚步声了，但还是假装十分惊讶的样子把小胖妞抱了起来，“不管云乐送什么东西，都是你的一番心意，娘亲都喜欢！”

程云乐被娘亲抱着心里乐开了花，娘亲每天都好忙好忙，平日里见她一面都难，她也是等了好几天，才终于被她等到娘亲空闲在家的时候，于是立刻兴匆匆地拿着新得的“宝物”过来。

只见小胖妞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展开之后开心地递到自己娘亲面前，自豪地说道：“娘亲你看，这是我画的，李夫子都夸我有天赋呢~~”

程如意放下小女儿之后拿起画仔细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云乐这画得是......我吗？”

这张宣纸不大，与A4尺寸差不多，但是里面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地画了一个右手拿着桃木剑左脚踹飞贼人威风凛凛的女子，看身形相貌还有这眼熟的道具，分明就是她自己本人！

“对啊对啊，这是娘亲，你看我画得像不像？”

“像......太像了......”

程如意看了一眼画又看了一眼程云乐，心里忍不住猜想，她的小女儿莫非真的是天之娇女天道宠儿话本女主？怎么不但武术天赋爆表甚至连艺术天赋都如此之高？

然而还没等程如意回过神来，门外就传来了程云安严厉的批评声：“程云乐，不许撒谎！”

于是瞬间，骄傲得像只孔雀一般的小胖妞立刻心虚地一把收起画纸藏在身后，小声地反抗道：”我才没有撒谎......这就是我画的......“

可惜如果不是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或许这话的可信程度会高一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啊？”一时之间程如意也搞不清楚这两姐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安，你来说说看~~”

程云安手里捧着一大壶热乎乎的桂圆红枣水，她知道娘的月信刚刚结束，最近几日脸色都不太好，所以今天特意去厨房熬了这些就是想给娘补补血。

大冷天喝着香甜滋补的红枣水自然是十分安逸舒适的，程如意忍不住亲了云安脸颊，又牵着她的手好好赞赏了一番，之后才听着她们说出事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