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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素心尘寰（第1页）

若是结尾非你所愿，就让奋力前行去尘埃落定。执素心于烟火尘寰，耐心耕耘自己的四季安暖。

朝歌，摘星楼高耸入云，恰似通天的巨柱，在繁华与奢靡交织的喧嚣中静静伫立。这楼是纣王心血所筑，本为彰显王威、俯瞰众生，却不想成了禁锢一人的绝美牢笼。被囚于此的，是雪鸾，一个浑身散发着空灵气息、仿若不沾尘世烟火的女子。

彼时纣王正值壮年，征伐四方、意气风发，满心满眼都是开疆拓土、威服四海，对鬼神嗤之以鼻，自认为凭借手中利刃与百万雄师，便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霸王，什么宿命轮回、神灵庇佑，统统不过是弱者的借口。而自从自己夜夜梦见一奇美女子，终于人间得以相见。他终于开始礼敬天地，把雪鸾当做拯救自己灵魂的神只。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鸾在摘星楼里自成一方天地，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安静得近乎死寂。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又有一根绿藤蜿蜒起伏而爬上楼来，一只棕色的小狐狸顺着藤蔓爬进摘星楼，圆圆的大眼睛闪着琥珀一样的光泽，温暖软萌而又机灵狡黠。

“绵蛮，是你吗”雪鸾清澈的双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这次可以和我一起走了吗，雪儿？”微风吹过，那棕狐转身变成了一个高大而健硕的男子，正是前来营救雪鸾的吕得，姜尚义子。

“还有我，还有我……”好不容易爬上楼来的一只蓝狐，趴在地上不停喘息。雪鸾禁不住笑出声来“玉儿？你怎么胖了这么多”。还在喘息的蓝狐转身玉立一个娇俏女子，只是有些羞涩地嗫嚅到“我这不是都嫁给姬发了吗，你再不跟我们走，我就要在家里待产了”

一晃经年，雅鱼和姬发的长子都开始读书识字了，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尚在腹中。雪鸾轻抚雅鱼微微隆起的小腹，“都是当娘的人了，你还这么没有忌讳?！”雅鱼笑而不语。

“雪儿，你又何苦自困于此？西歧大军不日将至，朝歌危矣，您留在此处凶多吉少。”吕得的声音焦急而又不解，雪鸾不语抬眸，望向窗外摇曳花枝，素手轻拨琴弦，琴音幽咽，恰似潺潺溪流诉说什么，她沉默又坚决：唯有她留下，感化纣王，方能快速止息干戈，还这天下一个太平。

清晨，第一缕日光洒入，她便于窗边摆开棋局，黑子白子错落间，似是模拟着天下局势，山河动荡、权谋博弈尽在方寸棋盘。纣王每日散朝便会步入摘星楼，目光扫过棋局，起初不解，时日长了，对弈时竟隐隐从中窥到行军布阵、攻守进退的谋略影子。

又是一局，雪鸾抬手示意纣王对弈。纣王抬眸，见她目光幽深，便沉下心来，落子先行。黑子裹挟着纣王的霸气，如饿虎扑食般直冲棋盘要地，大有横扫千军之势。雪鸾面色如水，波澜不惊，素手轻拈白子，看似随意一点，却精准地截断黑子攻势的锋芒，恰似以四两拨千斤之巧劲，瓦解了汹涌来势。

纣王微微一怔，攻势不停，黑子连环进击，却被白子左挡右拆，不着痕迹地引入困局。几回合后，纣王急于突破，一子落下，后方防线顿现破绽。雪鸾眸光一闪，白子迅速穿插其中，如游龙戏凤，瞬间切断黑子关键联络，黑子阵营大乱，首尾难顾。纣王面露惊愕，凝视棋局，只见白子布局毫无破绽，诱敌深入、迂回牵制、合围包抄，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刚猛易折，如水之柔，方能克刚；战局如局，顾全大局，方可常胜。沉默是金的雪鸾却用棋局令纣王恍然大悟，原来雪鸾借此点出自己征伐时的鲁莽，作战不能单凭血气之勇，需谋划全局，诱敌时藏巧于拙，进攻不可孤军深入，以防后路被断。

重又开局，纣王记取上次教训，黑子沉稳布局，步步为营。雪鸾嘴角噙着浅笑，白子灵动而出，看似零散分布，实则暗藏玄机。未几，纣王察觉白子阵中有数处空虚，似有机可乘，黑子长驱直入，欲捣黄龙。怎料刚入阵中，周边白子迅速合拢，形如一张细密大网，将黑子牢牢困住。原来那些看似空虚之地，皆是雪鸾精心布下的诱饵，引他入局。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方能惑敌心智；声东击西，可乱敌军阵脚。战场之上，不可被表象迷惑。纣王心领神会，当下知晓行军作战亦要深谙虚实之妙，佯装进攻、实则撤退，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敌军摸不清己方真实意图，方能抢占先机。

数月光阴，纣王棋艺与兵法谋略俱进。这日，朝堂议事争论不休，大臣们对是继续征伐扩大版图，还是暂作休整巩固边防各执一词。纣王心烦意乱，回到寝宫便见雪鸾已摆棋。

棋盘之上，黑子代表殷商大军，白子模拟敌军，局势胶着复杂。纣王黑子攻势凌厉，眼看胜利在望，却发现白子坚守的阵营暗藏韧性，己方虽占上风，却也损耗惨重。雪鸾趁势落下关键白子，瞬间盘活局面，原本被动的白子竟有了反击之力，黑子疲于招架。攻如利刃，守似坚盾，攻守兼备，方能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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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十年来纣王多次出兵征讨周边国家，平定冀州、征伐夷方等，扩大了商朝的疆域，使商朝的势力范围东至黄海，西至崤函，南至长江，北至代地…….

却说那申公豹，心术不正又野心勃勃；妖狐瑾儿，狡黠多诈、睚眦必报，此二人虽被驱逐却从没有停止搅局之手，虽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的性子，让他们在暗处随时等待掀起惊涛骇浪。

申公豹在妖狐瑾儿合谋下，四处游说各路神仙与西岐为敌，给封神大业带来诸多阻碍.他以飞头幻术蛊惑姜子牙烧封神榜，在云澈的座骑白鹤童子戏弄下失败，后又多次设计陷害姜子牙及西周众人，游说龙须虎吃姜子牙肉、请吕岳以瘟丹害西岐百姓，元始天尊抓住他并要将其压在麒麟崖下，逼他发下毒誓，若再阻拦姜子牙封神事宜便以身塞北海眼，申公豹在为求活路而发下天誓，也终于为自己自寻死路埋下契机。而那妖狐瑾儿则伺机报复雪鸾，抢占她的肉身再回她念念不忘的富贵王宫……

岁月如梭，月上梢头时，清冷琴音自楼内飘出，萦绕于朝歌夜空。那琴音初听舒缓，如春日微风拂过心田；再听却暗藏机锋，仿若暴雨前的闷雷，引得纣王心底阵阵悸动。听得多了，纣王仿若置身山川河流，见万物生灵繁衍生息、相克相生，心中霸王独尊的执念竟然悄悄松动。

雪鸾的世界从来都是安静而又热闹的。不知何时，她于楼内养起花草，花盆里的嫩苗在她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偶尔有彩蝶飞入，停驻花间。雪鸾浅笑，目送蝶舞，楼中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似是寻她而来，纣王总是见她与花草树木，鸟兽飞虫亲近相依，每次撞见这一幕，纣王也会心头悸动：世间万物，哪怕是小小生灵，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却也在天地间有其位置，怡然自得。原来世间生命，无论贵贱、强弱，都有情感相互尊重、依存，方是一个完整世界。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纣王在改变。往昔暴虐嗜杀之气收敛许多，朝堂上论及征伐，不再只图杀伐痛快，而重在布局；制定国策时，削减分封权贵土地财帛，虽引得权贵怨声载道，虽让社会格局有了变化，但也积重难返。朝堂之争让他把生命消耗在成就一统华夏霸业上……

沏茶时，雪鸾手法更加娴熟优雅，热气腾腾的茶香弥漫全屋。她将一杯茶递到纣王面前，目光深沉，纣王接过，入口是从未尝过的清苦回甘，宛如人生百态。“爱妃的茶更加入口甘甜了，再过两年我就可以统一大半个华夏了，只是姬发这小子用兵越来越狠了，不愧是我当年教出来的，我这打下的天下，终究还是要落入他姬发手中，只有他才能真正改变这个朝堂，寡人生命不多了，下次他那王妃再来看你，就替我转告他姬发:希望他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英雄，不要让我失望！”

纣王一饮而尽杯中茶水，默然起身竟然踉跄了一步。纣王提起剑，转身大步下楼，眼中带着决绝。他决意亲赴战场，为这场持续多年的纷争画上句号。此战无关输赢，只为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让累累白骨入土为安，让破碎山河重归宁静。雪鸾目送他远去，眼眶微湿，这十年漫长坚守，终是要结束了，共同饮下的茶水让她的生命也要到了尽头，战场上，纣王纵横捭阖，尽显英雄本色，虽知大势已去，却战至最后一刻，用鲜血洗刷往昔罪孽。

西歧大军压境，烽火连天，喊杀声震得朝歌城瑟瑟发抖。纣王身着战甲，屹立城头，望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心中五味杂陈。雪鸾站在摘星楼顶层，目光穿透硝烟，望向远方。纣王回首，望向这位相伴十年却依旧神秘的女子，两人目光交汇，尽是释然。

不知何时，下了半月之久的雨渐渐停了，乌云缓缓散去，露出澄澈夜空。纣王站在鹿台上，神色复杂地凝望夜空，良久，缓缓抬手，嗓音沙哑却透着股不容抗拒的决然：“请王妃来鹿台看烟火，朕要与王妃看一场烟火。”侍从们领命匆匆而去，雪鸾一身素衣而来，不多时，烟火冲天而起。五彩斑斓的烟火在清冷夜空里肆意绽放，金红的、翠绿的、湛蓝的光芒交相辉映，将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格外灿烂美丽。

鹿台巍峨耸立，雕栏玉砌，在夜色笼罩下仿若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凝视着脚下动荡的朝歌城。纣王一袭玄色绣金蟠龙袍，头戴冕旒，身姿挺拔却难掩周身散发的戾气与落寞，身旁的雪鸾一袭月白绫罗裙，青丝垂肩，面容清丽却满是凝重。

起初，夜空浓稠如墨，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纣王眉头紧锁，目光幽深似无尽黑洞。刹那间，一点火光如流星般拔地而起，“嗖”地划破夜空，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一朵巨型烟花在苍穹炸裂。烟火仿若重生的凤凰，金芒四射，瞬间点亮夜空，周遭云朵被镶上金边。红的似滚烫热血，肆意挥洒；蓝的如冰冷深海，神秘幽邃；橙的宛如破晓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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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鸾仰头凝望，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欢愉，纣王嘴角轻扬，似忆起往昔盛世，万国来朝、宫灯彻夜，那时他主宰乾坤，何等威风，可转瞬笑容凝住，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烟火愈发张狂，竞相盛放，似在比拼谁能更夺目。它们变幻着形状，时而如盛放牡丹，华贵雍容；时而似灵动飞鱼，穿梭云海。鹿台被照得通明，光影在纣王和雪鸾脸上闪烁。

一阵低沉轰鸣由远及近，仿若上古凶兽咆哮，打破幻梦。远处，炮火连天，火光吞噬着城郭。每一发炮弹炸响，大地便剧烈颤抖，好似末日宣判。火光中，有建筑崩塌、百姓奔逃，硝烟滚滚呛人肺腑。

烟火仍倔强闪耀，试图掩盖炮火；炮火却用炸裂的巨响、毁灭的红光，将残酷现实狠狠撕开。二者在夜空缠斗、撕扯，演绎着繁华与衰败的悲歌。

终于，烟火渐次凋零，炮火依旧肆虐。云层之上，已经等了很久之前两个黑衣人正是申公豹和妖狐瑾儿，只待那纣王和雪鸾将死之际，可以夺舍肉身，用借尸还魂来夺取纣王的江山和人间富贵。

此时那纣王先是仰头痴痴看着烟火，嘴角缓缓上扬，继而大笑不止，那笑声回荡在摘星楼上，似悲似喜，可眼眶里泪水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笑声渐歇，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身形晃了晃，望向雪鸾，眼中满是眷恋与绝望。雪鸾别过头去，不忍直视，眼中依旧满是清冷与决绝。

夜色如水，明月高悬，洒下清冷光辉，摘星楼灯火摇曳，纣王沉默静立，背影落寞孤寂，仿若被全世界遗弃。一袭华服难掩憔悴，发丝凌乱，似在等她。纣王苦笑：“今天的月色真美。”言罢，缓缓踱步至栏杆边，俯瞰王城。“孤一生自负，以为能掌控乾坤，却不想沦为妖物傀儡，误国误民，累及你家门……”目光迷离，似陷入往昔回忆。

此刻，城外喊杀声愈发震耳欲聋，大军如汹涌潮水攻到城下。城墙上的守军已所剩无几，残兵败将们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朝歌城破在即，街头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鲜血混着雨水，流淌成暗红色的溪流，腥味扑鼻。

“爱妃，若有来世，朕定不负你，也不负苍生！”说罢，纣王纵身跳下摘星楼。身形坠落之际，他眼前走马灯般闪过往昔，幼年的孤寂、登基的豪情、征伐的快意、沉沦的罪孽……最后定格在雪鸾清冷决绝的面容上。

雪鸾莲步轻移、走至鹿台最高处，仰头向月，裙袂随风烈烈飞扬，眼中泪光闪烁却无半分迟疑退缩。夜渐深沉，墨色苍穹如一块无垠的绸缎肆意铺展，万千繁星恰似细碎钻石，随意镶嵌其上。而紫微星，宛如皇冠上那颗最为耀眼的明珠，卓然于众星之间，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眼。

他高悬天际，仿若一团幽谧紫焰，静静燃烧，周身光晕氤氲，一圈圈、一层层，如烟似雾般轻柔荡漾开来，似期待着故人归来。雪鸾素手缓缓抽出伯邑考的无双剑，剑身寒光凛冽、森冷刺骨，仿佛不忍而怜惜的轻吟，嗡嗡哀鸣。雪鸾轻抚剑身，目光温柔缱绻，轻声低语：“夫君，我来了……”语毕，利刃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