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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古至今，一个女子若容许一个男子替自己挽发束髻，便是要许下白头之约。

楚思慎握着手中的玉簪，迟迟没有动作，她眉头微蹙的定定看着黎洛，仿佛想从她的神情中，探究到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

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披散着青丝的黎洛，毫不躲闪的回望着她，素白清丽的面容上神情波澜不惊，唯有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是刻意的在等着她露出尴尬的表情。

楚思慎轻轻舒了口气，幽幽问道：“我若替你束发，那便是不合礼数，你该不会是在刻意戏弄我吧？”

黎洛不动声色的将楚思慎手中的玉簪取回，低垂着眉目轻笑出声，反问道：“否则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她话音一落，楚思慎突然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冰凉的额头，惊魂未定道：“黎洛，你刚刚那般模样，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意图。”

黎洛素手挽起青丝，随意的在脑后束起发髻，而后将玉簪插入其中，似笑非笑的白了她一眼道：“别多想。”

楚思慎笑了笑，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犹豫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累了。”

黎洛抬手，尾指勾起额角垂落的一缕发丝，随意的拢在耳后，漫不经心道：“我在你身旁停留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以前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在没有遇到楚思慎之前，黎洛就像一只离群的独狼，她游离在人群之外。杀伐果断冷厉决绝，只需从师父那接下玉牍，按着上面的名单杀人，一剑封喉白衣染血，从容退离。

她习惯了腥风血雨四处漂泊，反倒是遇到楚思慎之后，在楚思慎身旁停留的太久，久到她的心似乎也要停下来了。

一个漂泊的刺客，一旦对一个人对一处地方有了念想，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果断，那他也算不上一个顶尖的刺客了。

“其实你若真想走，我不会留你。”

楚思慎一直以为黎洛厌倦了漂泊，也想有一日归隐田园逍遥自在，可现下听黎洛的言语，她有些怀疑了。

黎洛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她瞥了楚思慎一眼，淡淡道：“师父让我留下帮你，就算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她的话让楚思慎心凉了半截，就像是黎洛是迫不得已才留在她身边似的，她可从未想过黎洛会有这样的想法。

楚思慎脸色似乎苍白了些许，她直勾勾的盯着黎洛，一字一句沉声道：“只要你想走，我可以让你师父放你走。”

黎洛有些讽刺的勾起唇角，冰凉的五指缓缓曲起，而后用力的握拳，她低声问道：“然后呢，放我走，你又需付出什么代价？我不想欠你的。”

楚思慎怔了怔，黎洛今日的话让她心中有些难过，就像是她将这几年与楚思慎的相知相交，通通变成了迫不得已的利益纠葛。

眼前苍白柔弱的公子，似乎突然之间微红了眼眶，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失措。

黎洛突然腾的站起身，背对着楚思慎冷冷道：“你放心，我会继续替你办事，不过你不必再替我做什么。待事情完成之后，你若不再需要我，我便回暗影堂。”

楚思慎跟着站起身，她身子微微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不待开口黎洛却又紧接着道：“你离开之后，你以前交待的事，以及蛛网传回的所有消息，我都会如实飞鸽传书于你。该做的事，我都会替你妥帖办好，你安心就是。”

一夜之间，仿佛重回了当初和黎洛认识时的场景，那时黎洛也是冷冷的与楚思慎说，无论什么事只要她交待下来，便能通通替她办好。

言语间不掺杂一丝私人情绪。

楚思慎心中一阵酸涩，她抿着唇看着黎洛的冷漠疏离的背影，一咬牙拱手沉声道：“好，那就一切劳烦黎姑娘了，告辞。”

说完她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走到院落中，脚尖轻轻一点跃过高墙，融入夜色之中霎那便消失了踪迹。

半敞开的房门不断地涌入冷风，明明已然是夏日，这夜风却仍是凉的让人浑身发冷。

楚思慎走后，黎洛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清丽地面容之上满是麻木神色，仿佛一个不能动不能开口地木偶。

良久之后她身子一颤，自顾自地抬手环抱着胸口，双眸无措地看着脚下地石板，苍白地薄唇轻轻一颤，低喃了一声。

“真傻。”

一声轻叹，却不知是道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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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凉风拂过，楚思慎面无表情的在夜色中纵跃，今日与黎洛的交谈让她有些失神，如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黎洛那冷淡疏离的语气，她不明白为何黎洛突然对她如此冷漠。

她心烦意乱，以至于半路被人跟上也未曾发现。

待她停在将军府墙外，稍稍静下心来时，这才发现身后竟是尾随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