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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那一战，老夫人病重垂死，若不是柳卿云生下楚思慎，抱到病榻前说她是位小公子，老夫人有感楚府后继有人，又怜爱楚思慎生来没了父兄，拼死吊着一口气，恐怕早就郁郁而终了。

这么多年来，楚铮对当年的事绝口不提，但凡有人提及便暴跳如雷，楚思韬更是郁郁寡欢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锁在屋内，仿佛仍留在当年的战场。

将军府没落后，楚思慎战战兢兢的护着将军府，生怕一念之差害的将军府万劫不复。

她只是担忧新帝登基后，会对将军府不利，却不曾想过，从始至终想要害将军府的人，根本就不是旧太子二皇子，亦不是四皇子。

楚思慎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悲愤屈辱，她面色苍白如纸的抬眸望着沈顷绾，颤声问道：“当真当真是他？”

沈顷绾偏开头去，她有些说不出口，可她也知晓不能再瞒下去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细作，那人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难怪。”

楚思慎突然笑出了声，她垂着头一字一句道：“难怪当年那些经手过军情布防的人，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永远都开不了口。”

不错，楚思慎曾疑心过，几年前她曾派罗网手下去清查当年那桩事的来龙去脉，可却一无所获，所有的知情人似乎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甚至连刑部的卷宗都消失不见，根本就无从查起。

她仍记得，自己曾去问过父亲一次，问当年那件事的细枝末节，可父亲像是疯了一般，不问缘由便说她是胡闹，将她痛打了一顿，丢到宗祠罚跪。

那时她还以为，父亲只是心中愧疚，不愿再提及那件事。

楚思慎又轻声问了句：“那件事，父亲他知晓么？”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似有些不忍，却还是狠下心道：“楚将军早已窥得其中关节，可他心中知晓此事一旦宣之于口，会惹来杀生之祸，因此”

楚思慎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她身子猛的一颤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她难以置信的盯着沈顷绾，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缭绕的雾气般，让她甚至看不清沈顷绾的面容。

她伸出手来，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有温热的雨水砸落在掌心：“原来父亲知晓，连你也知晓，唯独我唯独我被蒙在鼓里。”

见楚思慎神色有异，沈顷绾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在她肩头：“慎儿。”

楚思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沈顷绾的手，厉声质问道：“你既说你是为了保住我与我和离，那他究竟还想做什么？想要赶尽杀绝吗？”

沈顷绾最怕的就是楚思慎这般，对皇帝心生怨恨，她抬手扣住楚思慎的手腕，沉声道：“慎儿，你冷静些。”

此前楚思慎不知晓还好，可如今从沈顷绾口中知晓了当年的实情，她往日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通通找到了发泄口，她甚至恨不得冲到皇帝跟前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你让我如何冷静，我楚家从未亏欠过他，他为何要”

楚思慎的确有些太过愤怒，以至于她失去理智根本无法静下心去思考，她反手攥紧沈顷绾的手腕，力气之大像是要是生生将她的手腕折断。

“慎儿，我知晓你如今心绪不宁，可你应当冷静一些。”

沈顷绾脸色一白，毫不犹豫的抬手在楚思慎肩头一点，楚思慎神色一僵，失了力气般笔直的往后倒去，好在沈顷绾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

楚思慎已经失控了，她如今身子弱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沈顷绾点住了她的穴道，暂时让她动弹不得，好让她能沉下心来。

沈顷绾抱着楚思慎，将她送入了一间厢房，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床榻上。

楚思慎虽然不能动弹，可她却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从知晓此事的愤怒不甘后，她如今更觉得委屈。

沈顷绾坐在床榻边，怜惜又心疼的望着楚思慎，抬手以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你可知晓，这些年来你做的很好。”

楚思慎通红的双眸噙着点点晶莹泪花，她定定的盯着沈顷绾，似是有些不解她为何这般说。

沈顷绾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神色复杂道：“你为了掩盖身份，刻意装作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这的确让他放下了戒心。他如今不是惧怕将军府功高盖主，他是怕当年的事被揭露，毁了他贤君的名头。”

“你与我成亲之后，在安庆一战立下大功，显露出了你的将才。你越是深谋远虑足智多才，他就越怕当年的事败露。其实他心中清楚，楚将军是知情者，只不过楚将军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不同，你与楚将军相比，更懂得收敛锋芒，也更能隐忍。”

沈顷绾的话让楚思慎心下了然，如果她一直都是那个无所事事的酒囊饭袋，皇帝压根就不会想要对付她。

可安庆一战后，皇帝看出她这么多年都在藏拙，心中竟是对她生出了几分猜忌，他疑心楚将军将当年的事告知给了楚思慎，又怕楚思慎会将当年的真相查出来来。

所以一直都想对楚思慎下手，但是他似乎与沈顷绾有着什么约定，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楚思慎不知道沈顷绾究竟与皇帝有什么约定，她亦不知晓沈顷绾用什么手段保住了她，但她却已然知晓，沈顷绾定是为此付出了代价。

而这个代价，沈顷绾依旧在瞒着她。

恍惚之间，楚思慎突然嗅到了一个淡淡的幽香，不知是太过悲愤，还是那香味有古怪，她迷迷糊糊之间竟是觉得有些困倦了。

在沈顷绾的注视下，楚思慎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变得朦胧不清，脑袋越来越沉，就这么，她慢慢的竟是昏睡了过去。

眼见楚思慎闭上眼，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沈顷绾这才长舒了口气，她没有离开，而是蹙眉坐在楚思慎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颇为复杂。

她望着楚思慎的面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低声喃喃了一句：“也许，我们都不该再容忍了。”